第二百九十章 各懷鬼胎

壁宿快馬加鞭,比起楊浩的船要快了許多,離開汴梁一路飛奔,白天經城穿鎮,探察人情、打聽物價,夜晚打尖住店,這一日到了昌州城,看看天色已晚,壁宿便進城尋了一家客棧住下。

客棧中自有飲食,但是口味比起專門的酒館就要差了些,壁宿慣行江湖的人,對此心知肚明,因此未在店中就餐,安排了住宿之後,就出門找到一家門臉店面還算氣派的酒樓,進去點了四道小菜,一酒一飯,自得其樂地享用起來。

吃過了飯,壁宿略帶三分酒意起身結賬,小二把價錢報上來,壁宿聽了登時大怒,拍桌張目,大喝道:“豈有此理,你這家店莫非是黑店不成,這樣的小店、這樣的飯菜,比之汴梁的大酒樓還要貴上三分,看你家壁爺爺是外鄉人,就想坑蒙於我?”

那小二皮笑肉不笑地道:“客官這是說的甚麽話?我們這家鑫盛樓做的是正經生意,價錢最是公道不過,三十年的老店,向來講究的是童叟無欺、公平交易,客官可不要亂說話。”

二人的爭吵驚動了掌櫃,老掌櫃的忙丟下算盤,從櫃台後面走了出來,那小二向掌櫃說明了情況,老掌櫃的滿臉堆笑,作揖道:“這位客官,本店向來公道,從不敢欺詐客人,至於這價錢,您是有所不知,由此向南,只怕您越走價錢越高,我這家店還算是定價低的。”

壁宿納罕地道:“此話怎講?”

老掌櫃的道:“客官自北邊來,難道不知道東京缺糧嗎?實不相瞞,如今消息傳遍天下,各處菜蔬糧米紛紛漲價,價格一日三變,您要是明兒早晨來用餐,這價錢恐怕又要高上一成了。”

壁宿奇道:“汴梁缺糧與你昌州有何相幹?朝廷不是已經頒發了嚴令,命各地官府抑制糧價麽?”

掌櫃的嘆了口氣道:“朝廷倒是頒了旨意,官府倒也張貼了榜文,可是你能抑價,卻無權逼迫糧紳強行出售糧食吧?行商坐賈,趨利而行,本來幹的就是無利不起早的行當,既有利可圖,誰還規規矩矩地賣糧?各位糧紳都屯積了糧草,許多糧油鋪子也都關了門,你不漲價,人家寧可不賣,沒辦法,咱這飯館酒樓還得挖門盜洞的找關系,才能高價買來糧油蔬菜,價錢不得不漲。”

壁宿這才明白其中緣由,怒道:“敢情是糧紳們倚危自重。”

老掌櫃的嘆了口氣道:“這也不是頭一回了,哪兒發了水受了旱,哪天朝廷急著征糧打仗,糧紳們總能早早地得到消息,提前收購糧食,將本地大小農家的糧食搜羅一空,全部屯積在手,坐等官府漲價這才出售,向來如此。老漢小本經營,若不提價,這本錢都回不來,還請客官見諒。”

壁宿聽了連連冷笑,他也不與這掌櫃的為難,掏出錢來付與他,冷聲道:“開封缺糧不過是一時之急,朝廷正在想辦法解決,災荒斷不會彌漫於天下。如今已是六七月份,再過兩個月,地裏的莊稼就該漸次成熟,倒時候他們舊米滿倉賣不出去,新米騰不出地兒來收購,官倉只管向百姓平價收購新糧,必讓他們吃個大虧。”

老掌櫃的苦笑道:“客官想的太簡單了,那些糧紳們如何想不到這一點,他們自有應對之策的。何況,他們的舊糧恐怕也不用等到那個時候了,此地往京師尚不算太遠,因本地不許漲價,那些糧商們正打算將糧食運往開封銷售牟利呢。”

壁宿又向老掌櫃的探問些消息,把聽到的情況都暗暗記在心頭。

……

楊浩的官船帆高槳多,前面又有小船開路,一路所向各種船只都要讓路,可是唐焰焰所乘的船兒不但行速緩慢,而且一路往來的各種貨船、商船也沒有為她讓路的道理,所以兩船雖然前後腳兒離開汴梁,卻漸漸拉開足有半日的水程。除非她這船兒連夜趕路,又或楊浩在某地停留幾日,否則一時半晌是追不上的。

好在楊浩的官船目標極大,一路倒不虞會跟丟了,吳娃兒悠哉悠哉地跟在後面,唐焰焰本是個搭船的客人,卻也不好催促。

這一日傍晚,她們的船在一處荒郊野渡停泊下來,這船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船上有自己的廚房,糧米都是充足的,一路經過的碼頭,張牛兒又時常上岸買些時令蔬菜回來充備廚房,所以倒不用擔心有斷炊之險。

船上沒有廚娘,娃兒主婢都做得一手好菜,船停好,杏兒自去下廚做了幾道菜飯出來,因為碼頭太小,比較荒涼,所以船上的人大多沒有上岸去,吃過了飯天已經全黑下來,大家各回艙中休息。

幾日下來,朝夕相對,又時常打打麻將解悶兒,唐焰焰又是大大咧咧的隨和性兒,和娃兒主婢以及船上水手已是極為熟稔了。吳娃兒對唐焰焰也很是照顧,為她單獨安排了一個小房間,就在杏兒的臥室旁邊,兩個女人挨著,彼此也好有個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