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此去馬蹄何處?(第3/6頁)

府衙正前方有一方青石浮雕照壁。照壁的正中刻著一只似牛非牛、剛猛威武的獨角怪獸,再往前去,高大的城門上方三個鬥大的漢字赫然在目:“開封府”!一頂八擡大轎到了府前不見停下,徑直進了戒備森嚴的府門,經過百余米的甬道,來到一座左側掛著開道鑼,右邊架著鳴冤鼓的儀門,大轎再往前去,到了後面一座院落,院落正中有一塊巨大的濮玉,上刻十六個大字:“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濮玉後面便是重檐歇山頂的開封府正廳,繞過正廳再往後走,到了府尹大人居處,轎子才落了地,轎簾一打,開封府尹趙光義端著玉帶從轎中肅容走了出來。

“叫程羽到清心樓來見我。”趙光義吩咐一聲,一個衙差立即高聲應是,飛步趕去傳喚,趙光義則泰然舉步進了院門。

開封府西南角一個院落,院門上一處楹聯,上聯是:“國設刑典律萬民本不分你我貴賤”,下聯是:“我執王法靖一方唯只認是非曲直。”正中門楣上赫然是“府司西獄”四個大字。

雖說這地方只是用來臨時關押疑犯和證人以便提審的地方,按照大宋的典獄制度,疑犯在這裏關押時間最長不能超過四十天,如到期仍不能找到證據定人之罪便要放人。可是但凡被抓到這種地方的人,不管有罪無罪,見了那森嚴的氣象,哪個不心生畏懼。

一個三旬左右的官兒急匆匆地提著袍裾自府西司獄裏面出來,這人面貌清朗,眉宇間隱含一抹肅殺之氣,正是開封府判官程羽,趙光義的心腹。他走出門來,一撣官袍,便急急向清心樓走去。

清心樓上,方面大耳、不怒自威的趙光義端然就坐,一手舉盞,一手拿著蓋兒輕輕抹著茶葉,將一口香氣氤氳的茶水抿進口中,雙眼微閉,細細回味了片刻,這才咽下肚去。

已趕上樓來的程羽見他雙目一張,這才適時踏進一步,拱揖施禮道:“大人……”

趙光義盯著手中的茶杯,出神半晌,問道:“禹錫離京有半年多了吧?”

禹錫是程德玄的表字,他的官職雖只是個押衙,但是在趙光義面前,卻是最受寵信的,程羽忙應了聲是,看看他的表情,小心地道:“大人想讓禹錫回京來?”

趙光義搖了搖頭,說道:“官家今日召我進宮,商議西北邊事時,特意提到了楊浩。”

程羽先是一呆,隨即才省悟到他說的是西北那個新設的蘆嶺州知府。程德玄的密奏總是抄錄一份副本轉呈開封府,這些事涉機密的文案都是由他來整理的,對此事的來龍去脈自然了解。程德玄的奏表中將楊浩在西北獨斷專行、招攬民心、廣收心腹的事寫得十分詳細,皆有事例佐證,莫非官家終於起了戒心?

趙光義微微一笑,說道:“楊浩此人原本出身於廣原程世雄門下,系府谷折氏一系,雖經官家提拔重用,但其所作所為,卻不見他有絲毫感念皇恩之意,此人野心勃勃,顯然是想效仿西北三藩希圖自立。如果他真能自成一藩,能夠起到分化西北各方勢力的作用那也罷了,可他與折藩過從甚密,又接受折藩的種種援助,顯見是已與折藩勾結,成為折藩爪牙,若容其坐大,只能壯大折藩的實力,使西北局面更難控制。”

程羽道:“是,大人卓見,不知官家有何定計?”

趙光義輕哼一聲道:“依我之見,應趁其根基未穩,尚無力量對抗朝廷,而且以他現在的實力,也還不值得折楊兩藩為了他而與朝廷反目,及早除之,消彌禍患!”

他啜了口茶,又道:“官家卻以為,楊浩功勞彪炳,朝廷剛剛嘉獎過,而蘆嶺亂象未生,楊浩野心未顯,不便枉舉屠刀,落下不義之名。可以明升暗降之法,將他召進京來,另委他人擔任蘆州知府,兵不血刃地接收蘆嶺勢力,如果楊浩拒不奉詔,亦或推諉搪塞,方可著欽使遽而殺之,心彰國法。”

程羽目光一閃,省悟道:“大人召卑職來,可是要讓卑職通知禹錫暗做手腳,迫使欽使斬殺楊浩,了了這條禍根?”

趙光義一呆,啞然失笑道:“怎麽會,本府在意的是那蘆嶺州,只消楊浩離任,還能有甚麽作為,值得本府為他拔刀麽?一個不慎,行跡落入官家眼中反而不美。此人不值一提。”

程羽赧然道:“是,卑職愚鈍,那麽……大人是趁機舉薦禹錫為繼任知府了?”

趙光義搖搖頭,站起身,踱到樓前,憑欄俯瞰開封府衙,說道:“那麽做不是明擺著安插私人麽?官家慧眼如炬,使不得。本府向官家進言,保舉了張繼祖為繼任知府。”

程羽奇道:“張繼祖?他不是因為貪弊……”

趙光義微微一笑,程羽突然了悟,立即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