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紅拂遺風

“楊浩!”

唐焰焰一聲叫,楊浩猛地一顫,仿佛才看到唐焰焰似的,驚喜道:“啊,原來唐姑娘到了,楊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哼,少跟我裝模作樣的,本姑娘有話問你。”

折子渝何等眼力,瞥見楊浩有些心虛討好的笑容,再看到唐焰焰盛氣淩人的態度,不免露出狐疑神色。

當初在廣原普濟寺,楊浩的確是偷窺了人家的清白女兒身,他瞞得了旁人瞞不了自己,所以對唐焰焰總有些愧意。後來因為自己一個含糊的手語令得本就對他已生好感的唐姑娘萌生愛意,可他當時前程未蔔,卻拒絕了姑娘的好意。虧得唐焰焰是那種大大咧咧的個性,若換一個姑娘,受了這般奇恥大辱,尋死上吊也未必不能,所以楊浩對她更覺負疚。

一個男人,若對一個少女既愧且疚,見了她如何不提心吊膽。更何況唐焰焰當初負氣離開時曾說過還要找他算賬的話來,如今她果然來了,楊浩怎不緊張。一聽唐焰焰說有話問他,楊浩更是緊張,吃吃說道:“唐姑娘,有……有什麽事?”

眼見賓客們都像兔子似的豎起了耳朵,折子渝忙道:“楊大哥,唐姑娘既有事情相詢,你可帶她去二樓小間敘話,這裏有我應答招待,你盡管放心。”

楊浩感激地看她一眼,應聲道:“好,那就有勞你了。唐姑娘,這邊請,有什麽話,咱們上樓去談吧。”

唐焰焰見他對折子渝一副言聽計從模樣,心中更覺有氣,她也知道大庭光眾之下若是撕破了臉面對自己不利,只是個性使然,實在按捺不住。這時楊浩說要上樓辟個小間敘話,她便把袖子一甩,徑直沖上前去,把樓梯跺得山響,楊浩硬著頭皮跟在後面,像被押赴刑場似的,滿懷悲壯地跟上了樓去……

小樊樓外,任卿書、馬宗強追到階下,只見數騎絕塵,蹄聲悠遠,已然消失在夜色當中。他們那輛寬敞的馬車還停在原處。

一見兩位將軍出來,車夫忙迎上前道:“任將軍、馬將軍,李衙內氣沖沖地出來,上了他的戰馬,便領著幾名侍衛走了,小人不知發生了甚麽事。”

李繼筠原本與任卿書、馬宗強同乘一車而來,但他的坐騎和幾名貼身侍衛卻是隨在馬車後面的,此番李繼筠主動向楊浩挑戰,結果卻落得個顏面掃地,李繼筠再也無顏待下去,一出酒樓便飛身上馬,領著自己幾名侍衛呼嘯而去。

任卿書的臉色有些冷峻,急忙追問道:“衙內可曾說過要去何處?”

那車夫道:“李衙內怒氣沖沖地出來,上了馬便走,小人只聽他忿忿然吼了一聲:‘走,回夏州!’隨即便跑得沒影了。”

任卿書神色一馳,慢慢地籲了口氣,望著李繼筠消失的方向,目光變幻,也不知在想些甚麽。一旁馬宗強攤開雙手苦笑道:“就這麽走了?嘿,走了也好,這些天李衙內就像一貼狗皮膏藥,貼得節帥寢食難安,偏偏甩之不脫。不想今日誤打誤著,倒被楊浩一把給揭了下去。”

任卿書搖頭道:“只怕他未必肯就此甘休,這一走……,唉,咱們也上車。”

馬宗強詫然道:“李繼筠既然走了,咱們……不回去赴楊浩之宴麽?”

任卿書“嘿”地一聲笑,說道:“你沒見二小姐與楊浩那副郎情妾意的模樣?此事……恐怕就連節帥也是被蒙在鼓裏的。咱們先去‘百花塢’,把此事稟報節帥,看看他的意思再說。”

馬宗強點頭應是,二人上了馬車,直駛“百花塢”折帥府邸。

車輪轆轆,拐出鬧市長巷,駛上那座連通南北兩城的大橋,任卿書望著夜色中只聞濤聲怒吼,難以窺其真顏的黃河水,忽地悠悠說道:“唐家有意向中原發展,如今已搭上了開封府南衙這條線,你在節堂做事,是節帥身邊親近的人,如果有甚麽不利於唐家的消息,能遮掩時便幫著遮掩一下。”

馬宗強一呆,驚道:“唐家移往中原,這是六宗的決定嗎?”

任卿書微微一笑,說道:“並非六宗的決定,你也知道,六宗大執事,由六宗的家主輪番執掌,對六宗的約束力有限,只要不是做出對大家不利的事來,各宗享有自主之權。

如今官家有意削藩,節帥使了一招‘養匪計’,聯合麟州、夏州,搪塞了過去。但是……朝廷勢必不會就此罷休,依我看來,什麽時候唐、漢被滅,什麽時候就是官家向西北全力施壓之時了。唐家未雨綢繆,未嘗不可。所以,能幫,咱們就幫他一把。”

馬宗強沉吟半晌,神色凝重地道:“自中原四分五裂,諸侯爭霸以來,我七宗五姓便將根基遷至偏遠安寧之地,窮數十上百年光景,才在蠻漢交界處紮下根來,現在唐家要往中原去了,他們認定趙官家就是真命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