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宴請

道觀,觀道之地。

修道之人認為,“道”是虛無之樂,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道是最合乎自然之理,所以建造修行之所時,常尋山靈水秀與世俗繁華隔絕之地,以極力營造一種洞天福地的氣氛。

落霞山的棲雲觀,就坐落在群山環抱、草木蔥郁的林海蒼山之中。此處山林青翠,景色青幽。置身其中,山幽、水幽、林幽、亭幽、橋幽、路幽……,便是一介凡夫俗子,都要頓生脫俗之感。

沿石階山道逐級而上,山道旁有淙淙泉水向下瀉來。陣陣山風透過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風聲、水聲混合起來,仿佛是天籟之音。

一進道觀,也無市俗城市中的寺廟道觀香煙繚繞的繁雜景像,處處清幽,房舍建築與蒼松古樹、翠柏青藤、流水山石完美地組合在一起,真有神仙洞府的感覺。這才是真正的道觀。

這家道觀,是李家捐資建造的一處道觀,所以也不指望香火信徒的供應,道觀時只有幾個香火道人,十分的清幽冷靜。因為李玉昌是把這裏當成自己的消夏別莊,所以建造風格不循常路,道觀最後一進倚懸崖所建的院落也比尋常的道觀房舍復雜,供其攜家眷來此消夏避暑時居住。

此時,狗兒正在榻上靜臥,窗子開著,窗外便是壁立的懸崖,一株崖松斜探出去,淩於半空之中,松葉如蓋,與遠處湛藍的天空、悠悠的白雲,合成一副蒼松淩雲的畫面。再往對面山上望去,只見松濤滾滾,松風陣陣而來,令人神清氣爽,全無盛夏的暑氣。

狗兒側身而臥,一手搭在小腹處,一手屈肘托腮,雙目微閉,似睡非睡。過了半晌,她忽地翻身坐起,賭氣地一拍床榻道:“師傅爺爺,你教的這法兒根本不可行嘛,想吸氣兒的時候你偏要我出氣兒,該出氣兒的時候你卻要我吸氣,還有這收腹啊、擴胸啊,顧得了這就忘了那兒,想起了那兒又記不起這兒,怎麽可能睡得著,人家險些岔了氣兒。”

窗外那株斜探到半空中的蒼松虬龍般的松幹上,忽地傳來扶搖子的聲音:“嘿嘿,急不得,慢慢來,你師父悟道一甲子,方始參悟出來這門煉養人元大丹的吐納之法,豈是那麽容易便讓你學得的?純陽子那老牛鼻子拿著他拱若珍璧的雙修功法來換,你師父爺爺都不曾答應呢,你還要牢騷滿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狗兒惱道:“可這就是吸氣呼氣的便能學一身本領麽?”

扶搖子笑道:“就這一式,你若練得純熟,那就一生受用不盡啦。要學大本領,你也得先把根基紮好啊。這一式練成了,才能學第二式,九式功法全都學會,易筋洗髓之後,才好修習上乘武藝。現在還沒到你吃苦的時候呢,若是這就不耐煩了,那麽不學也罷。反正你楊浩大叔是做官的,也不需要你個小娃娃為他做什麽事,幫什麽忙。”

狗兒一聽“楊浩大叔”,只得服軟,嘟囔道:“人家學還不成嗎?”說著乖乖地躺下去,側身而臥,單手托腮,微闔雙眼又打起了“瞌睡”,“瞌睡”沒打多久,她就悄悄張開眼睛,咕嚕嚕地四下亂轉,蒼松虬幹深處傳出扶搖子一聲清斥:“又在分神,該打!”

一枚小小的松塔便從蒼松中射出,正中狗兒的屁股。狗兒“哎喲”一聲,捂著屁股跳了起來,大嗔道:“師父爺爺,又打人家屁股,都讓你打腫啦!”

就在這時,門久傳來一個童子的聲音:“狗兒姐姐,狗兒姐姐!”

窗外松枝輕輕一顫,扶搖子身形一閃,已經端然立在房中,就聽門外一個清脆婉約的少女聲音道:“老仙長,子渝又來打擾了。”

“呵呵,折姑娘來啦,請進來吧,老道正想與你對奕一番。”

門一開,折子渝便牽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進了進來,扶搖子笑道:“怎麽,又來尋你狗兒姐姐玩耍麽?”

進來的是折子渝和她的小侄兒折惟忠。折子渝二八妙齡,她的大侄兒折惟正比她還要大了五歲,二侄兒折惟信比她也大了兩歲,三侄兒折惟昌與她年歲相當,只有這個最小的侄兒折惟忠年方五歲,確實比她小了很多。所以折子渝最疼這個小侄子,平素總帶他出去玩。

這一遭兒他聽說小姑姑要去山中拜神仙,要死要活的非要跟來,二叔折禦卿不準,小家夥跳著腳兒的哭,哭得鼻涕冒泡眼淚汪汪,折禦卿實在受不了他的野狼嚎,只好答應讓妹妹把他帶走,小家夥這才破涕為笑。

誰想到了棲雲觀一看,所謂的活神仙就是一個貌不驚人瘦啦吧唧的小老頭兒,整天除了睡覺還是睡覺,還不如他們家那個專門變戲法兒的伎人有趣,折惟忠又馬上吵著要回去,把折子渝氣得牙根癢癢,直想抽他一頓解氣。誰想這時讓他見到了狗兒,狗兒才九歲,比他大不了多少,有了這個小姐姐相伴,折惟忠總算肯在觀中住了下來,每天睡過了午覺,他就要來找狗兒姐姐一塊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