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殺機(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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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台子一側,兩個吳家彩棚雇來搬東西打下手的幫閑漢子懶洋洋地倚著戲台架子,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他們目光看似散漫,東張西望的沒個定處,可是對面二樓一扇扇窗欞打開,貴客們揖讓就座的情形一看進眼裏,兩人的身子立刻站直了,就像無形中有一根線,提牽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然後便一前一後,看似悠然地走到後面,掀開戲台後面更衣間的粗布門簾鉆了進去。

後面樓下一層是男伎更衣的地方,裏邊生著煤爐子,棚屋裏暖烘烘的。這時代煤已開始用於取代薪柴,大宋都城開封府大部分民居都已棄柴薪而就煤炭,其他地方當然還未普及,能用得上煤炭的都是大戶人家。

程世雄是廣原將軍,家裏自然是買得起煤的,再加上此地離雁門關外現屬契丹人的大同地區不遠,那裏是產煤的,販運到這兒價錢也不貴,彭管家就給吳家彩棚支應了幾擔煤來取暖。

此時爐子旁邊坐著一個小廝,正往爐子裏加著煤,一個幫閑漢子悄悄湊到了“他”的面前。她微微擡頭,黑寶石般的眸子熠熠發光,那幫閑漢子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點頭,便返身走開,小廝立即往爐裏添了幾鏟煤,拍拍身上的煤灰,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趁著沒人注意,兩人一前一後拐進了上樓的狹窄樓梯,另一個幫閑漢子立即走過去坐到了樓梯口兒上,好像站累了要在那兒歇歇乏似的。

二樓此時只有兩位女伎,一個叫冷笑卿,一個叫刑紫柳。兩人是吳家彩棚為數不多的女伎人,冷笑卿更是吳家彩棚唯一的女台柱,練的是輕巧功夫和柔骨術,未嫁人以前的綽號叫小蜻蜓,自打前年嫁了吳班主,身子漸顯柔腴,便專攻柔骨術,放棄了繩技、凳技,因此也改了藝名,叫“一碗玉”。

“一碗玉”因為馬上就要登場,正在匆匆換著衣服,聽見腳步聲擡頭一看,見是戲班子剛聘來兩天的小廝和幫閑走上樓來,不由又驚又怒,好趕緊拉過衣服遮住身子,斥道:“你們上來幹什麽,快出去!”

那個瘦瘦小小的小廝也不知是燒煤熏的還是怎麽搞的,一張小臉抹得烏漆抹黑的,可“他”啟齒一笑時,一口牙齒卻是白晶晶的:“冷姐姐,大冷的天兒,這一場,不如就讓我替你演了吧。”

“甚麽?”“一碗玉”失聲叫起來,這小廝因為年紀不大,說話的聲音總是半男不女的,她一直以為這小廝正處於變聲期,誰料‘他’方才這兩句話,卻是清清脆脆的女兒音,這小廝……難道竟是個女人?!

“一碗玉”剛想明白,那小廝已笑吟吟地迎上前去,豎掌如刀,幹脆利落地劈在她的頸上,“一碗玉”應聲便倒,暈厥過去。

刑紫柳見了驚跳起來,張嘴欲喊,那個身材魁梧的幫閑大漢目露兇光,一個箭步跨過去,環臂一繞,大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利落地一揮,掌中一柄小刀寒光一閃,便像割雞似的切開了她的喉嚨。

小廝見了眉頭一皺,斥道:“不過是個苦哈哈,殺她作甚”

那大漢一松手,二目圓睜氣息已絕的女伶人喉間噴著鮮血,軟軟栽倒地上。

大漢若無其事地甩甩刀上鮮血,平靜地道:“順手而已,你快換衣服吧。”

小廝瞪了他一眼,大漢沒有作聲,他掀開門簾走出去,面朝樓下站定,手裏仍提著那柄不沾一滴鮮的小小彎刀,坐在樓梯口的大漢聽見動靜,回頭瞟了一眼,暗影中,兩人的目光都帶著一股幽冷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