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帖藥(第2/2頁)

丁承業就是有錯也不肯老老實實受他掌摑,何況他還理直氣壯,當下一閃身便避了開去,梗著脖子道:“這藥不是我買的,無憑無據,爹爹怎能胡亂打人?”

“你這逆子還敢頂嘴!”丁庭訓怒火中燒,擡手還要再打,李玉昌在一旁忽然冷冷地說道:“庭訓兄,你要教訓兒子,也該回家再說,在這百豐樓裏,當著一眾好友,豈不有失體面?”

丁庭訓身子一僵,強笑道:“玉昌賢弟……”

李玉昌冷笑一聲,抱拳道:“丁老兄,今日承蒙你盛宴款待了,小弟還有一些私事要料理,看來丁老兄也有一些私事需要料理,那在下,這就告辭了。”

“玉昌賢弟,這都是誤會,誤會……”

李玉昌一拂袖子,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那幾位士紳名流面面相覷,都有些莫名其妙。他們都知道李玉昌和丁庭訓交情最好,如今丁家二少爺荒唐放蕩不知自愛,他生的哪門子氣?這些人都是些老滑頭,一時還摸不清這是哪趟渾水,誰肯往裏趟,於是紛紛拱手告辭。丁庭訓眼看眾人一一離去,氣得渾身發抖,他大吼一聲將桌子掀了個底朝天,然後抄起一個凳子就像丁承業砸去……

“丁老爺,你這是做什麽,莫非陳某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你?”

一只凳子砸到窗欞上,破了一個大洞,門口應聲便闖進一個人來,絲鞋凈襪,一襲員外袍,方方正正一張面孔,帶著幾分惱怒。原來那等著討賞的小二挨了一嘴巴,又見他們在自家店裏大打出手,一溜煙的去把店主請了來。

“啊,曾東主……”丁庭訓一見是百豐樓的店主曾飛,連忙拱了拱手,強笑道:“得罪得罪,丁某被這不肖子氣得忘形,擾了曾東主的生意,還請莫怪。”

曾飛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丁老爺,您賞臉來我百豐樓設宴請客,那是擡舉曾某,可是您在這兒教訓兒子,似乎不太妥當吧?要是曾某帶著兒子到你丁府又打又罵還砸東西,你說我那是教訓兒子呢,還是給你丁老爺難堪?”

丁庭訓被他譏訥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發作不得,他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放在一張還未倒下的椅子上,拱拱手道:“丁某莽撞了,這錠銀子算是丁某的賠償,告辭!”

丁庭訓狠狠地盯了兒子一眼,大步走了出去。丁承業見到父親那壓抑著極度憤怒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寒:“這回父親可是真的惱了,他如今正在氣頭上,若我回家,還不被他打斷雙腿?”

丁承業越想越怕,看看那包已被酒水菜肴玷汙了的藥材,牙根咬的格嘣嘣直響,他知道那小二既然說的這麽明白,就絕不是送錯了藥,而是有人使手段整治他,可是讓他找出仇人,他卻實在說不上來。平時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其中敢明著跟他叫板的當然不多。別的不說,他勾搭的那些良家婦女,許多就是家裏仰仗他丁家過活吃飯的人,這些人誰要是發現自己戴了綠帽子,跟他玩手陰的就大有可能了。

丁承業想遍了所有可能結仇的人家,唯獨沒有想到被府裏上上下下稱作阿呆的丁浩,一時想不出個眉目,他才開始考慮當下的處境,雖說平素最受父親寵愛,可是今天這樁事讓父親顏面盡喪,回到丁府一頓好打是跑不了的,這可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丁承業萌生了逃避之意:“媽的,老子先去雄州避避風頭,等老爺子氣頭兒過去再回來就是。”

丁庭訓原配夫人一家當年遭了匪患,盡皆死在亂世之中。可是當中卻有一個兄弟,因為正在外地書院讀書,逃過了一劫。丁承業這個舅舅如今正在雄州任判官,情急之下,丁承業便想去舅舅那兒避避風頭。

樓外面薛良坐在車轅上正在納悶:“我說阿呆,這怎麽回事啊,老爺不是正在裏邊宴客嗎,怎麽怒氣沖沖的就走了?”

丁浩懶洋洋地道:“我這人呆呆的,哪兒知道其中的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