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獵物

丁承業畢竟做賊心虛,聞聲嚇了一跳,一轉身見是丁浩呆頭呆腦地站在那兒,這才放下心來,不禁惱火地道:“你這混賬東西,到這兒來幹什麽?”

“回少爺,小的前兩日受了風寒,蒙老爺、少爺、管事垂憐,開恩許了小的歇息兩天。小的想著年關將至,少爺出行拜親訪友還要用到小的侍候,所以不敢趴著,早早起來四處走走,活絡一下筋骨,盼著早日病愈,為少爺效力。”

丁承業一窒,這丁浩又是表忠心,又是謝恩,弄得他發作不得,這種尷尬時候,他倒是忽略了一些傻傻的丁浩為什麽忽然變的能說會道了。心有不甘地扭頭看看董家娘子,眼底閃過一絲狠意,他冷笑著推開丁浩,揚長而去。

心願不能得償,讓這個紈絝子越想越惱,一個歹毒的念頭暗暗浮上心頭:“臭娘們,你不讓我快活,我就讓你難過,咱們走著瞧,總有一天我讓你跪著來求我上了你!”他一面走,一面發狠地想。

“多謝浩哥兒為奴家解圍,二公子是個得罪不得的性子,你是丁府的人,常在他身邊行走,以後自己要多加小心,免得他有意為難你。”

羅冬兒細聲細氣地說著,又向丁浩微微福了一禮。丁浩方才只是瞧她身段動人,這時才算看清了她的廬山真面。

這位董家娘子算不得人間絕色,白皙的臉蛋上隱約還有幾點雀斑,可那秀氣的眉,秀氣的眼,尖尖下巴的瓜子臉,泛起兩朵紅桃花時,怎麽看怎麽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妖嬈,而且那妖嬈絕不張揚,含蓄的有種江南煙雨的雅致和飄遙,讓人看了就有一種若不親手撩去她的“面紗”狠狠“欺負”她一番,天理都難容的感覺。所謂禍水,指的大概就是她這種女人了。

羅冬兒道了謝,見他看著自己發愣,不由左右看看,側起螓首,奇怪地問道:“看甚麽?”

陽光映在她的臉上,那臉蛋嫩盈如玉,小元寶般精致的耳朵在陽光裏有些剔透,耳珠透出肉色的嫣紅,那雙黑寶石般的眸子便也熠熠地放出光來,丁浩情不自地贊道:“真的好美。”

羅冬兒騰地一下紅了臉,羞啐了一口道:“都說你呆,一向木訥老實,如今跟著那無良公子混久了,竟也學得這般油嘴滑舌。”

丁浩微微一笑,岔開話題道:“瞧你說的,好歹他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為了這麽點事跟我一個下人過不去?不過……還是多謝娘子提醒,在下小心一些就是了!”

“嗯……”,羅冬兒雙眉一剔,似乎也有些詫異今天素有阿呆綽號的丁浩有些與眾不同的表現,她睇了丁浩一眼,這才再一施禮,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蠻腰款款,嬌姿婀娜,丁浩眯著眼看著她輕盈如雀的步態,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才仰望蒼穹,無聲地長嘆一聲:“其實,我也想做一個闊少爺,帶著幾個狗奴才,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裏調戲調戲良家婦女啊……”

一陣風來,把檐角的雪沫子吹進了他的脖梗,丁浩哆嗦了一下,從幻想中醒來,趕緊縮起脖子,抄著雙手向西廂走去……

……

丁浩回到西廂時,薛良剛喂了騾馬回來,一見他回來,立即湊過來,擠眉弄眼地道:“噯,哥今兒弄了點好東西,一會兒給你補補身子。”

“什麽東西?”

薛良嘿嘿一笑,神秘地道:“你甭問了,一會兒跟我走。”他匆匆去取了兩袋麥子,一手挾著一袋,送到了磨房,然後回來一拉丁浩的手臂:“走,今兒咱們去開開葷。”

丁浩莫名其妙地隨著他走開,兩個人漸漸到了大院圍墻邊上,那青磚頂瓦的高墻又厚又結實,足有兩丈高,高處還有許多一磚大的瞭望孔和箭孔。根據他融合的原來那個丁浩的記憶,知道這是大戶人家必備的措施之一,是防亂世匪患的,不止墻高墻厚,而且丁家大院莊子裏的建築是院子套院子,房舍連房舍,屋頂、房中、地下,都有通道、暗道或阻敵的戰位,發生匪患時,莊丁便成了戰士,可以利用地形的熟悉和墻壁房舍的堅固予敵痛擊,強盜山賊們最頭痛的就是這種對豪門大院的攻堅戰。

前邊一個角門兒,薛良拉開角門,向他詭秘地招了招手,丁浩好奇地隨著出去,一陣寒風撲面襲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他身上的棉衣又破又舊,棉絮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掏換過的了,變得又沉又硬,估計當盔甲使都能擋得住大刀長箭,一見了風,風從襟下鉆上來,真是吹個透心涼。

夕陽照著大地,四野一片蒼茫,出了角門就是白皚皚一望無邊的大地,冬天萬物凋零,除了那茫茫白雪,和遠處孤零零的一片樹木,沒有半分生氣。離莊院半裏多地,堆著一個個蒙古包似的柴禾垛,那是打完了莊稼留下的秸稈、麥稈等物,上面都蒙了白白一層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