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純屬意外(第2/2頁)

“噯噯,多謝楊同志,多謝楊同志。”

“喀嚓!”閃光燈一亮,“思想者”赤身裸體,張牙舞爪的形象被攝入相機,然後楊得成撒腿便跑,一只拖鞋在大門關上的刹那從裏邊飛了出來,從他的頭頂“嗖”地一聲飛了過去。

楊得成抹一把汗,慶幸地自語:“我的媽呀,可算把這戶的證件收齊了。咦?低保證和存折呢?我靠,忘了拿……”

“嗵嗵嗵”,氣急敗壞的楊得成重新敲起了門……

對這份工作,他也無奈的很,可是不這樣又能如何呢?從三流大學畢業以後,他就只找到了這麽一份工作。夜深人靜的時候,喜歡裸睡的他時常坐在床上,凝視著自己的小雞雞,靜思它所蘊含之精神:能長能短,能粗能細,能伸能曲,能軟能硬,學學它,眼前的挫折算個鳥?於是便也心底坦然了。再說他是孤兒院長大的,如今做這份工,就當是回報社會了吧。

這樣安慰著自己,一只眼睛烏青的楊得成又出現在了徐老頭的家門口。老徐叫徐海生,據說當年很是風騷過一陣子,曾經是文物古董一條街上的風雲人物,後來被人用贗品騙去了一大筆錢,就此精神崩潰,成了一個間歇性發作的精神病患者。

一敲門,很容易地便打開了,一個瘦瘦的老頭子出現在門口,用一種很偏執的眼神警惕地打量著楊得成。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中等個頭,白白凈凈的青年人,還挾著個黑皮包,戴黑框眼鏡。

徐老頭冷冷地道:“我家電費剛剛交過,不欠!”

“等等,等等,”楊得成滿臉堆笑地推住門,幹笑道:“呵呵,我不是收電費的,我是……社區的同志,是來為你辦理低保發放救濟款的。”

“發救濟款?”老徐頭眼睛一亮:“進來吧”。

老徐頭的家幾乎無處下腳,到處都的都是自上古先秦直至清末民國的五花八門的古董文物,只是看老徐頭那寒酸樣兒,估計現在留下來的都是贗品。要發救濟款,老徐頭是很歡迎的,可是楊得成一向他索要身份證、低保證,和那折上只剩一分錢余額的存折時,老吳頭立刻像是看到了一個罪大惡極的江湖騙子,很惱火的要把他轟出去。

“我說,我說老徐頭,你不給我證件,我怎麽給你辦理手續啊,噯,你還推我,我是社區的,難道你不認得?”

老徐頭冷笑:“社區的了不起麽?當初騙我錢的那人還說是國務院的哩。”

“你……”楊得成凜然喝道:“我告訴你,老徐頭,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交了我就把低保款發給你,不交證件,你一分錢也拿不到,聽懂了沒有,一分錢也不給你!”

“什麽?”老徐頭刷地一下紅了眼:“你訛我的錢,你騙我的錢,你這殺千刀的騙子!我該得的,憑什麽不給我?”

“不好,老徐頭要抓狂。”楊得成清醒過來,返身就跑,可是一聽要昧他錢的老孫頭已經抓起一只不知什麽朝代的凈瓶,像瘋虎一般撲上來,狠狠向楊得成的後腦勺砸去……

“啪!”瓶子粉碎,楊得成一頭栽到地上。

當社區主任聞訊領著人趕來,控制住老徐頭,抱起頭破血流的楊得成時,氣息奄奄的楊得成囁動著慘白的嘴唇,喃喃地說了一句話,牛主任趕緊傾下耳朵,仔細聽著,楊得成戰栗了一下身子,打起精神,努力地把話說清楚了:“牛……牛主任……”

“你說,你說,得成同志,我聽著呐。”

“牛……牛主任……,他……他這樣打我,要……要追究他的責任啊……”

“這……”牛主任面有難色地道:“得成同志,他……他是瘋的啊,打死人都不償命,這事比較難辦……”

“我……我還沒處講理去了,真憋屈啊……”

楊得成悠悠地嘆息了一聲,一縷冤魂,就此芳蹤裊裊。

在隆重召開的追悼大會上,牛主任熱淚盈眶地對辦事處員工、社區群眾、市報記者哽咽著說:“楊得成同志是個孤兒,是黨和人民把他撫養長大的,參加工作以後,得成同志待人和氣,工作認真,吃苦在前,享受在後,兢兢業業,從無怨言,是我辦事處公認的優秀員工。他……臨終時念念不忘地囑咐我一定要把‘低保’發放工作從容有序地進行下去,做到群眾滿意、政府滿意、社會滿意。這是一個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的好同志,他的偉大品格值得我們每一個人認真學習。楊得成同志的一生,是光輝的一生、奮鬥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