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獵人與陷阱

“國公爺,您怎麽來了?”

薛祿和徐景昌一齊迎了出去,一見夏潯,薛祿便抱拳咧嘴笑了起來。

“哎呀呀,薛兄,受了這麽重的傷,你怎麽還親自出來了!”

夏潯嚇了一跳,趕緊迎上來攙住薛祿:“薛兄,你慢點走,眼花不花,腿軟不軟,頭還疼不疼?”

薛祿大窘,訕訕地道:“啊……國公,一點皮肉傷……”

夏潯道:“薛兄啊,你這人就是愛面子,咱們是什麽關系,何必還藏著掖著的,我還能笑話你嗎?景昌啊,來,你扶著那邊!”

“是,姑丈!”

徐景昌對夏潯比較熟悉,心眼也比薛祿多些,一瞧夏潯這樣子,就知道他有什麽損招了,趕緊迎上來,從另一邊扶住了薛祿:“來來來,慢點走兒,到門檻兒了,腿擡高……”

薛祿那個別扭啊,被他們兩個扶持著,跟木偶似的,給架回了花廳。

那些將軍們一個個擰著碩大的屁股,蹭得薛家的椅子凳子吱吱嘎嘎作響,嘴裏正罵罵咧咧的,猛一擡頭,看見方才大步流星走出去迎客的薛祿跟個新媳婦似的,叫兩個國公爺給攙了回來,把他們也嚇了一跳,趕緊紛紛站起,先向夏潯喊一聲:“末將見過國公爺!”接著就很緊張地問薛祿:“薛兄,你這是怎麽著了,剛才不還好好的麽?”

夏潯一個眼神兒遞出去,徐景昌便正色道:“好個屁!好什麽好?老薛叫人家打得腦瓜瓤子開了瓢,差點兒就死了,這還叫好?你們瞧瞧他,氣若遊絲,臉白如紙,眼瞅著就剩一口氣了,這還叫好?”

眾將官瞧瞧薛祿,腆著一張大黑臉,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大臉蛋子油光鋥亮的,怎麽看也不像要嗝屁的樣子,徐景昌道:“看什麽看,老薛這張大臉能看出花來?都回去吧,別在這兒瞎磨牙,回去都準備著,老薛要是撐不過這幾天,人就得完,到時候準備隨份子!”

薛祿哭喪著一張臉,嘟囔道:“國公爺,您不用這麽咒我吧……”

那些將官都是些兵油子,哪會一點心眼兒沒有,徐景昌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兒,他們還能不明白這是要為薛祿造勢麽,雖然定國公接下來準備幹嘛他們不知道,不過他們知道這裏邊肯定有說道就成了,眾將官亂哄哄地答應一聲,便呼啦啦地散去了。

眾將領一走,夏潯的手就松開了,自顧走到桌邊坐下,翻開一只茶杯,一個鳳凰三點頭,斟滿一杯茶水,端在手中。

薛祿走過去問道:“國公爺,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徐景昌目光微微一閃,恍然道:“姑丈,你這是……咱們誇大薛祿的傷勢,以便彈劾紀綱?”

薛祿一聽頓時緊張起來,他不願意跟紀綱打這場官司,這場官司要是打到禦前,來路不明的董羽純沒準就得被人翻出舊帳,整治紀綱一番,給自己出了氣,卻害得羽純在外面擡不起頭,在家裏受親人歧視,他不願意。

夏潯端茶在手,笑問道:“那你說,紀綱能不能倒?”

徐景昌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或者,會受些責罰,也有可能為了安撫軍中將士,再打他一頓板子。”

夏潯道:“這就是了,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弄不倒他,就不要輕易出手,當雙方攻訐扯皮成了常態,皇上就不會當回事了。”

夏潯也是斷定,這件事兒即便捅到皇上那兒也不會有什麽嚴重後果,才匆匆趕來的。

丘福的事情嚴不嚴重?他夏潯在山東的作為嚴不嚴重?就因為他們兩個是追隨朱棣多年的舊部,曾經屢立功勞,都沒有受到嚴懲,紀綱這點事兒跟他們兩個犯下的錯相比,根本就不叫事兒,永樂皇帝會因此打得這個在自己形勢最危急的時候,卻毅然投奔自己,以諸生身份為他牽馬墜鐙的紀綱翻不了身?

用屁股想都知道,絕對不可能。

薛祿一聽,頓時放下心來。

徐景昌卻疑惑地道:“姑丈,既然不是為了彈劾紀綱,何必叫他裝得這般嚴重?被人打了,本來就夠丟人了,還要把傷勢誇大得不得了,咱們圖的甚麽?”

夏潯目視薛祿,沉聲問道:“薛兄,現在有四條路給你走,我一一說來,看看你選哪條?”

“這麽多?”薛祿的反應引人發笑:“呃,國公請講。”

夏潯道:“這一,咱們替你出頭彈劾,叫皇上懲治他,打他一頓板子;第二,這事兒就這麽忍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明兒個照常去五軍都督府做事,只當這是兩人不合交了手,稍稍吃了小虧,功夫不如人而已,也沒啥丟人的;第三,這事兒就這麽完了,可以後,跟他紀綱勢同水火,只要逮著機會,就要跟他鬥,弄不死他,也能惡心他,叫他也不那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