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薛大人!”

紀綱看見薛祿,突然斜刺裏搶出一步,攔在了薛祿前面,薛祿見是紀綱,臉色便沉下來,冷冷地道:“紀大人,攔住本官何事?”

紀綱背著手,上下打量薛祿一番,吃吃笑道:“薛大人,紅光滿面,印堂軒朗,看樣子新婦入門,魚水合歡的很呐!”

薛祿沉著臉道:“薛大人,這裏可是皇宮大內!”

“噯!皇宮大內怎麽了?本官登堂入室,天天在這裏邊走,要換作是你,天天出入皇宮大內,也就不覺得怎麽了。”

紀綱不以為然地說著,繞著薛祿轉了兩圈,又一看他頭頂,訝然道:“哎呀,薛大人,你頭頂這是怎麽啦?”

薛祿還以為帽子沒有戴正,亦或沾了什麽東西,有些茫然地道:“我頭頂怎麽了?”

紀綱吃吃笑道:“翠色盈人呐,薛兄!”

薛祿還沒反應過來,奇道:“甚麽翠色盈人?”

紀綱一本正經地道:“我聽說,有那美貌的道姑,名為出家人,實為暗娼,不但以肉身布施信徒男子,還與和尚、道士們廣開無遮大會,所作所為,比那窯姐兒還要不堪入目,哎呀呀,本官都說不出口。我瞧薛大人您頭頂上數道毫光沖冠而起,靛綠碧青的,莫不是……”

這回不等紀綱說完,薛祿就明白了,一張臉登時氣得發赤。

被人這般侮辱,本就是難以忍受的,更何況那董姑娘是個幼時曾被賣進青樓,被迫操持皮肉生涯的苦命人,紀綱只是沒事找事,故意羞辱他一番,卻不想這番話歪打正著,恰恰說到了薛祿的痛處。

“賊子,敢爾!”

薛祿氣得須發皆立,想也不想,劈胸一拳便往紀綱胸口打去。紀綱倒沒想到他真敢與自己動手,雖然閃避,終究沒有完全閃開,被薛祿一拳打跌出三尺,紀綱不由勃然大怒,厲喝道:“姓薛的,你好大的膽!竟敢跟紀某人動手!”

紀綱騰身而上,摟臂合腕,手似鞭杆,一個“大劈掛”便往薛祿劈面砍來,用的竟是一套頗有造詣的劈掛拳。薛祿家傳的武藝,並沒有什麽名堂,不過功夫卻不賴,尤其經過戰場洗禮,拳法更加洗練,雙手握拳,大開大合,腰馬發勁,主動搶攻,拳力強勁無匹。

紀綱的劈掛拳號稱“轆使翻扯,立劈橫抽,直來橫擋,橫來直擊,轆敵進犯不得,勝似戴盔披甲”,也是以快打快、以硬碰硬,制敵機先的一門武功,這兩個人都是步步連環,逢進必跟,逢跟必進的搶攻,招式更是一樣的大開大闔,看著聲勢如雷,著實駭人。

宮中的侍衛一見有人打架,呼啦啦圍過來一群,一看動手的人之一是自家都指揮使,不禁傻了眼。紀綱的功夫其實還不錯的,山東地方民風好武,他的武功在地方上會武的人群裏也算是出類拔萃,不過同薛祿這個山東老鄉一比,他可就大有不如了。

兩個人交手十余合,薛祿一記炮捶打在他的胸口,紀綱只覺胸骨欲裂,疼得哎喲一聲倒摔出去,跌進兩個侍衛的懷裏,其他侍衛一擁而上,抓手的抓手、抓腳的抓腳,把薛祿摁了個結結實實,嘴裏只是喊:“兩位大人,不要動手,這可是皇宮大內……”

紀綱被薛祿一拳擊倒,這次丟臉又是在自己屬下面前,不由得惱羞成怒,他自袖中甩出鐵撾,脫身一擲,砰地一下正中薛祿頭部,手腕一抖,便扣住了薛祿的腦袋,向身邊猛力撕扯,叫罵道:“狗殺才,敢與老子動手,今天看我不打殺了你!”

這鐵撾是紀綱當了指揮使之後,叫能工巧匠給他打造的一件隨身兵器,用凈鐵打造,如同鷹爪,五指攢中,穿長繩系之。以之擊中目標,立即抖繩收拾,鷹爪便牢牢收緊,扣住對手脫身不得。紀綱脫手一擲,這鷹爪打中薛祿的腦袋,立即打了個頭破血流,他隨即一收繩索,那鷹爪將薛祿的帽子頭發都扣死了,被他拖到面前,好一通拳打腳踢。

那些拉偏架的宮中武士依舊摁緊了薛祿,嘴裏只說著勸架的話,手上卻使了大力,叫薛祿動彈不得,紀綱打得累了,這才往薛祿身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揚長而去。那些侍衛一見紀綱走了,也不“熱心勸架”了,登時一哄而散。

薛祿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一頭一臉的血,跟血葫蘆似的,其實他頭上的傷倒不是致命的傷勢,脫手擲出來的飛撾能有多大的殺傷力,只是頭頂破了,帽子被抓下來,發髻也散了,披頭散發,血流下來糊了一臉,看著著實嚇人。

薛祿抹一把臉上血跡,死死瞪著紀綱離去的方向,咬牙切齒地道:“紀綱!紀、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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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

董羽純給丈夫凈了面,在傷處灑了藥,用布小心包好,忽然鼻子一酸,哭倒在他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