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豬頭

陳瑛在朝堂上打完了嘴仗,悻沖沖地往回走。

他認定了大報恩寺失火案必是太子派的人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可是,得益於他一向的“好官聲”,再加上他和夏潯一向對立的政治立場,大部分官員,最可惡的是還有二皇子一派的一些官員,也都認定了大報恩寺失火案是他幹的,一個個看他的眼神那個曖昧,把個陳瑛郁悶得不行。

他真的很冤,可他解釋給誰聽呢?這事兒分明就是越描越黑的。結果他還沒出宮門,太監狗兒又追上來傳聖旨,叫他今日無論如何審出個結果。

審一個比他大得多的官兒,哪那麽容易?以前陳瑛整人,那是一抓一個準兒,現在可好,不但審訊過程束手束腳,皇上還催著他馬上審結,不曉得蘿蔔快了不洗泥的道理嗎?陳瑛滿腹牢騷。

文武百官紛紛下朝,這時節的官員無論文武還少有乘人擡轎的,出門遠點的就坐車轎,上朝各去比較近的地方,就以騎馬為主。眾官員們紛紛上馬,沿著禦道離開皇城,陳瑛剛出皇城,路旁就有人嘶聲高喊:“冤枉!冤枉啊!”

陳瑛愕然勒馬,往路旁瞧去,就見一個少婦,懷中抱著個孩子,淒厲地悲呼著向大道上沖來。這是上朝,不是官員出巡,不需要擺儀仗,可他身邊跟的也是有人的,早已上前將那女人攔住,旁邊還有兩個官兒,隨行的侍衛也一同上前,阻止那婦人沖撞官員。

那女人流淚高喊:“民婦冤枉!民婦冤枉啊!陳瑛大人,陳瑛大人,哪位老爺是陳瑛大人呐,陳青天,您可得為民婦做主啊!民婦的相公是良民,真的不是白蓮教啊!”

剛剛擁出皇城的各個衙門的官員聽見有人喊冤,已經有所關注,再一聽“白蓮教”三字,馬上知道必與輔國公楊旭一案有關,登時一個個佇馬立足,再也不走了,後邊陸續出來的官員都被堵在皇城口,向前邊的同僚好友問清楚發生何事之後,也都擠上前來看熱鬧,一時間剛在朝堂上吵完嘴的官員們,又在大街上開起了會。

“來人呐,把那婦人帶上前來!”

陳瑛不能不說話了,滿朝文武都看著呢,剛剛在朝堂上,他已經隱隱成了力促楊旭有罪的縱火主謀了,這時有人喊冤,又與白蓮教一案有關,他不接狀子,這不是坐實了他的罪名麽?再者說,不管是楊旭倒了還是紀綱垮台,對他都有百利而無一害,他實在沒必要在這案子裏把屁股坐歪了。

那婦人被帶到陳瑛面前,陳瑛一瞧:“喲!別看布裙荊釵,衣著粗鄙,蓬頭垢面,如同乞兒,仔細瞧瞧,這小模樣還挺好看的呢!”

那少婦“卟嗵”一下就跪到了陳瑛馬前,放聲大哭道:“大老爺,您就是陳青天陳大老爺麽?民婦冤枉,冤枉啊!”

陳瑛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下來。他也冤枉、真的很冤枉啊!可是滿朝文武誰都不信他,就連同為二皇子一派的官兒,也大多對他抱有偏見,公道自在人心呐,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被人家跪喊著“陳青天”,哪怕明知道這是小民的恭維,陳瑛還是很欣慰。

他咳嗽一聲,肅然答道:“本官正是都察院陳瑛,下跪者何人,因何事鳴冤?”

那少婦道:“民婦徐蘇氏,丈夫叫徐澤亨,本是山東蒲台縣人氏,忽有一日,有幾個大漢持刀闖上門來,自稱是朝廷錦衣衛,先是挾持了民婦,繼而又要捉拿民婦的丈夫,因為民婦的丈夫向鄰居街坊呼救,那些人便扔下民婦擄了民婦的丈夫離開。

大人,民婦雖是鄉間婦人,也聽說過錦衣衛的赫赫威名,民婦知那蒲台縣護不住民婦的安全,就抱著孩子躲了起來,可民婦的丈夫卻就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民婦無奈,一路乞討到京城,只想著錦衣衛雖然跋扈,地方上的官兒怕他,京裏總有管著他們的人,民婦便四下打聽……”

蘇欣晨擦了擦眼淚,又道:“民婦在南京城裏四處尋訪,百姓們都說,這案子既然犯到了錦衣衛手上,整個南京城裏,還有人敢為民婦主持公道的,就只有都察院的陳瑛陳青天,民婦這才問清下朝的道路,候在這兒等著大人出來!大人,我丈夫是冤枉的。民婦與丈夫成親數載,又有了自家骨肉,他是什麽樣的人,民婦還不清楚麽?大人啊,我丈夫是本本分分的百姓,他不是白蓮妖人啊!”

戴裕彬站在人群中,聽到這裏不禁微微一笑:“這小娘子不賴啊,我這一道兒沒白調教她,說的甚好!”

聽到只有都察院的陳瑛陳青天,敢與囂張跋扈的錦衣衛對抗,陳瑛當仁不讓地挺起了胸膛,有些示威地橫了一眼左右的朝官,這才低頭看向蘇欣晨,沉聲道:“徐蘇氏,你可知道,你丈夫已經招認是白蓮教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