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兩只大狗熊

“這……這……”

朱圖一雙眼瞪得比牛眼還大,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看唐賽兒,又轉首看向陳瑛。

陳瑛無奈地道:“入獄之前,自然是搜檢過的。可她……在本官面前也曾來過這麽一手!”

朱圖喃喃地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陳瑛道:“若說穿了,原也不值一提。朱大人若是有興趣,退堂之後本院可以告訴你其中的秘密……”

他剛說到這兒,薛品和呂震就把頭探了過來,滿堂的衙役也都豎起了耳朵,不料陳瑛喘了口大氣,又道:“不過,本院答應過這位姑娘,她說出的秘密,本官不可言與他人知道。你是當案人,若想知道詳情,本官可以私下告訴你,但是你也須得保證,不向他人透露才行,這是人家的飯碗,本院既已答應,豈能食言?”

朱圖聽了哪還有心思知道這戲法的秘密,他的神情頹然了一下,突又振奮起來,大聲質問道:“那麽,郭萌、刀悅和葉隨景三人又到哪裏去了?”

唐賽兒被他吼得瑟縮了一下,怯怯地問道:“大老爺……說的這是誰呀?”

朱圖幾乎用吼的道:“就是潛入那裘氏院中的三個錦衣校尉!”

唐賽兒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朱圖大怒,剛要再行質問,陳瑛幹巴巴地說道:“本院已經問過了,這位唐姑娘說,她每天都到祖師婆婆那兒去學戲法,不等天黑就離開回家。她不記得你說的那一天是哪一天,更不曾記得在哪一天,曾有三個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這正是陳瑛最揪心的地方,哪怕唐賽兒和那老虔婆再如何的狡辯,只要在她家裏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或者發現那三個錦衣衛的屍首,都足以認定她們的罪名,她們再說什麽,都已無法狡辯,甚至因此用刑逼供,也算合情合理。

問題是,尹鐘嶽趕到蒲台縣後,把那老婆子的家整個兒的翻了一遍,掘地之深,絕對不止三尺,可是一無所獲。陳瑛特意為此行文蒲台縣,如果有人報告發現什麽無名男屍一類的情況,立即快馬報與京師,可迄今為止,蒲台縣裏也是毫無消息。

朱圖緩緩坐回位子,雙膝彎下時,突然放松,一屁股坐下,後背倚在椅背上,那種失態的動作,已經無法掩飾。他害怕了,他最初擔心的事情,已然隱隱有了爆發的跡象。他咬得太死了,已經沒有退路,如果這回扳不倒楊旭……

天氣雖然很熱,大堂上卻很陰涼,然而朱圖身上卻汗出如漿……

這一日,又陸續提審了裘婆婆、彭莊主和戲班的班主王宸堂。

裘婆婆老眼昏花,半死不活,寥寥幾語便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她整日只在自己家裏待著,若說沒見過什麽人,只要你拿不出證據,又怎奈何得了她?倒是她的戲法來歷,老婆子咂巴著那沒牙的嘴兒,給幾位大人娓娓講解了一番。

據她自己說,她生於元朝泰定三年,祖籍江北行省宿松縣,元朝順帝至元二年的春天,那年她剛十歲,正在正月裏,地龍翻了身,連山都震塌了,縣中百姓死傷無數,她的家人都在地震中被砸死,她就獨自一人乞討流浪,到了元大都也就是現在的北京時,在那兒被一個姓羅的人收留,成為他的徒弟。

她那師傅當時在元大都非常有名,是元朝高官貴族們極歡迎的一個雜耍藝人,姓羅,因為他技藝超群,如同活神仙,民間百姓便尊稱他為羅真人,而元朝的韃官貴人們,則稱呼他“羅滿台”,因為此人赤手空拳,看似身上空無一物,卻能變出滿台的物品,叫你根本看不明出處。

陳瑛是個做事極其謹慎的人,哪怕有一點破綻,他也不會放過,他已經查過了,連宿松縣的縣志都拿來了,元朝順帝至元二年的春天,宿松縣的確發生過大地震,縣志中記載,震況之慘烈,山為之缺,縣中百姓,十存一二。

可再想查更多的,就不可能了,不要說元朝那種比較粗放的管理,就算是大明,八十年後再想查今天某縣是否有過某人也查不到的。至於這裘婆婆所說的“羅滿台”,也確實是當時元大都的一個著名藝人。這老婆子說的話有真有假,叫人無從分辨。

只要你查得出來的,肯定都是真的,她想有所隱瞞的,你上天入地也休想查到,這樣一來,陳瑛認認真真查到的那些東西反而起到了反作用,非但不能證明裘氏說謊,反而顯得她說的都是實話。

至於彭老爺子的出場,則與裘婆婆恰恰相反。他性如烈火,聲如霹靂,端著輔國公老丈人的架子,把錦衣衛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彭家可是摘得幹幹凈凈的,一點把柄也沒被抓到,他怕甚麽?他甚至還當堂反告錦衣衛誣良為盜,最後被耳朵震得發木的陳瑛下令硬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