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李顯要自強!

李顯又拿起一份奏章,這位奏章半懸在禦案邊上,只差一點沒有被他拂到地上。

李顯隨手翻開來一看,見是相王李旦的請功奏章,便悲憤地指著奏章中的功臣名單,對韋妃道:“娘子,你再看看這份,這是相王的請功奏章,他的相王府司馬袁恕己,朕已經拜為宰相了,他還不知足,又要把豆盧欽望弄進政事堂。

豆盧欽望還在地方上,哪來的擁立之功?普天之下誰不知道豆盧欽望做過他相王府的屬官,而且豆盧欽望的侄女就是他的側妃?對了,豆盧欽望的兒子還和太平的長女定了親,他們這是在結黨、這是結黨啊!”

李顯把奏章狠狠地扔在地上,憤慨地道:“他們一個個的都要雞犬升天啦!敬暉連他們家的西席先生都奏請封官了!滿朝上下都成了他們的人,那還要朕何用?朕本來只有一個婆婆,現在換成了一堆婆婆,人人都來向朕指手畫腳,還容不得朕拒絕!”

李顯像一頭憤怒的公牛般繞案疾走:“二日,就是二日那天,張柬之告訴朕,應該讓舉人們停止習《臣軌》,重習《老子》,朕答應了,只是說最好等一等,再有其他什麽事要布告天下的時候一並宣布,那老兒就勃然不悅,盛氣淩人地要朕馬上下詔,還把朕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說為君者該當如何如何。

昨天他們又拿出一堆需要革新的東西讓朕頒詔,什麽易國號、宗廟、社稷,陵寢,百官,旗幟,服色……,這些不應該是朕登基時就詔告天下的麽?結果,朕是先做了大周的皇帝,又改做大唐的皇帝!

二日那天停習《臣軌》的事,難道不可以和這些事放在一起宣布嗎?他們不許朕有只言片語反駁,可是朕煞有介事地頒一道旨意就只為停習《臣軌》,只過一日又下一旨,還是關乎革新的,這讓天下人怎麽看朕?難道朕思緒混亂,想一出是一出嗎?”

《臣軌》是武則天命人編撰並親自審閱的,之後便讓舉人停止學習大唐一貫的舉人專用教材《老子》,而改習《臣軌》,如今李顯登基,自然要恢復唐制,停習武則天編撰的《臣軌》。

但是二月二日朝廷剛剛鄭重其事地頒布旨意停止學習《臣軌》,二月四號就又下了一道旨意,宣布復國號為唐,宗廟,社稷,陵寢,百官,旗幟,服色等一概恢復唐高宗永淳以前的舊制,神都洛陽也恢復舊稱為東都。

武則天登基時所創造的那二十幾個新字除了一個“曌”字也全部取消了,之所以沒有取消“曌”字,是因為這是武則天為自己取的名字,做兒子的總不能替母親改名字吧。

朝廷種種作為,都是為了抹殺武周朝留下的痕跡。停習《臣軌》自然也是為了這一目的,結果停習《臣軌》這件小事單獨下了一份詔書,而復國號、更改宗廟、陵寢、百官等諸多重要事務卻羅列到一起下了份詔書,而且兩件事僅僅事隔一天,這會給人一種國朝施政混亂無序的感覺,難怪李顯大光其火。

韋妃凝視著他,臉色異常平靜,李顯見了娘子的神色,慢慢冷靜下來,韋妃這才說道:“夫君,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憤怒發泄過後,李顯又恢復了懦弱的本性,他怔怔地想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還能怎麽樣?他們……他們有大功於國、有大恩於朕,再說……再說他們都擁有極大的勢力,朕還要倚助他們的,也只能……只能答應他們了……”

韋妃輕輕嘆了口氣,李顯聽在耳中,面皮子又漲紅起來。韋妃輕輕走到他身邊,挽起他的胳膊,柔聲道:“你現在知道,為何我執意要求你讓楊帆擴充千騎了?”

李顯訝然道:“你是說……,嗨!那有什麽用,他還不是功臣一黨麽?”

韋妃搖搖頭,輕嗔道:“你呀,如果楊帆不開玄武門,他們任何圖謀都不可能成功,可是請功奏章上他們把楊帆排在什麽位置?居末呀!而且他們僅僅提出可以給楊帆加一個縣伯的爵位。妾身一看張柬之他們所擬的請功奏章,就知道楊帆絕對不是他們的人。”

李顯道:“楊帆不是他們的人,也未必就是朕的人,聽說他和太平……”

韋妃在他額頭輕輕點了一指,嗔道:“千金買馬骨的道理你都不懂?再說,你打算一下子就和全天下開戰麽?總得有拉有打呀,比起那些居功自傲的所謂臣子們,至少你的這些兄弟姐妹眼下還可靠,不拉攏著怎麽行。

再說,楊帆對你有活命之恩,如今看來,他和武家的親近其實也只是在武家勢大時不得已而為之的敷衍手段,咱們是誤會了他的,夫君只要市之以恩,善加拉攏,怎知他就一定不會投靠你呢。你可是皇帝呀,誰不想抱那棵最粗最大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