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扶桑飛鴻是故人(第3/3頁)

楊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弘一和弘六你一言我一語細細道來,楊帆才聽得明白。

原來這日本和尚有很多教派都是可以吃葷成家的,不少寺院都是家傳,父傳子、子傳孫,代代傳承,把這寺廟當了家業。有那了不起的寺院,不但有自己的武裝,擁有大量不用上稅的土地,擁有大量的信徒,甚至可以割據一方,幹涉大名政務。

剛才廊下那些武士,就是薛懷義的私兵,其實日本禪宗不但有些教派不禁婚嫁,就是有些戒律森嚴的教派,其門下高僧與女子私通也是公開不禁的秘密。正是“有時江海有時山,世外道人名利間,夜夜鴛鴦禪榻被,風流私語一時閑。”

薛懷義自立一教,諸般規矩自然是他自己說了算,他這一派不禁酒肉女色,講究的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其教義與六祖慧能的“頓悟”相似,不過只是形似。

彼時日本貴族及民眾崇佛信佛者甚眾,但是真正精於佛學的大德高僧卻極少,薛懷義用他在白馬寺時耳濡目染聽來的那點半吊子佛學,居然在東瀛打開了局面,創下了一份大大的基業。

弘六說罷,得意洋洋道:“十七,你是無法想象師父如今在東瀛的威風,不但各路大名對師父畢恭畢敬,便是日本國王對咱們師父那也是奉若上賓!”

弘一補充道:“師父可是就帶著我兄弟二人,自南海而至日本,赤手空拳打下這份家業的。”

薛懷義撓著光頭,努力要露出謙遜神色,可那大嘴咧著,卻是說不出的得意。楊帆失笑道:“沒想到,確實沒想到!呵呵,師父,你如今醇酒美人醉修禪,這等逍遙,可真是羨煞人了。”

撫琴的扶桑少女聽了,輕輕咬住豐澤的紅唇,臉上露出一抹動人的笑靨,明眸飛快地向楊帆一掃,又嫵媚地瞟了薛懷義一眼,纖指一挑,撥出一個滑音,吟猱綽注,盡顯羞怩纏綿的少女情懷。

薛懷義開懷大笑道:“你若羨慕,便隨為師往東瀛去吧,為師依舊許你一個首座,憑你的本事,咱師徒倆聯手,定可縱橫扶桑,學那虬髯客一般自立一方,逍遙快活,可不好過在這裏受那老婦人的腌臜氣麽。”

楊帆目光一閃,警覺地問道:“師父如今還懷恨於她麽?”

薛懷義搖了搖頭,笑容斂起,淡然答道:“你以為我這次來,是意圖報復?呵呵,她這一生,得不到一個人真心相待,對一個女人來說,早就得了報應了。我的錯,我知道,又何必報復於她?”

薛懷義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撫琴的若香,慨然道:“有那工夫,灑家不如用來珍惜眼前人。我從南海到扶桑,一文不名,落魄街頭,是若香收留了我。男人落魄了,才會知道誰真愛你,誰真拿你當朋友。日久不一定生情,但一定能見人心啊!”

薛懷義舉起杯,對楊帆道:“過往種種,於灑家而言,已盡化雲煙了,除了你。十七啊,我這一次來,就是想回來看看,不回來一趟,這顆心就放不下。洛陽,我去過了,白馬寺,我也走了一遭,如今來長安,只因這裏有你。如果可能,你還是如我一般逍遙世外去吧,這廟堂之上……實在腌臜得很!”

楊帆舉起杯,深有感慨地道:“這該放下的,薛師都已放下了,才有今日逍遙快活。可弟子還有許多人、許多事放不下啊!也許有一天,我也會像薛師一般逍遙快活去,但不是現在。等來日,我可以放下一切的時候,一定周遊四海,到那時,我會帶上家人,去扶桑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