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扶桑飛鴻是故人(第2/3頁)

“十七!”

“六師兄!”

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過了半晌,楊帆才放開手臂,拭去頰上喜淚,欣然道:“真沒想到,你我二人還會在這裏重逢。”

那黑衣僧人正是昔年洛陽白馬寺的流氓和尚弘六,弘六咧開大嘴,笑道:“誰說不是呢,我本以為這一輩子再也回不得中原,再也見不到你啦。哈哈哈,走走走,師傅已經等你好久了。”

弘六拉起楊帆就走,沿著青檐紅柱的長廊一陣迂回轉折,一路之上每隔一根廊柱,便有兩名東瀛武士靜靜地站在那兒,腰間插著鋒利的倭刀,他們的左手按在纏著黑白相間麻布的刀柄上,手背凍得通紅,卻肅立謹然,一絲不苟。

看到弘六大步走來,那些武士都向他頓首行禮,弘六理也不理,只管拉著楊帆興沖沖前行,他們來到一間靜室前,未及伸手叩門,裏邊聽到動靜,障子門便嘩啦一聲拉開了,迎門的也是一個黑衣僧人,赫然正是弘一。

弘一與楊帆相見,免不了又是一個緊緊的擁抱,就聽室中一人笑罵道:“你們打算在門口聊到什麽時候,快些進來,叫灑家看看十七!”

弘一趕緊放開楊帆,就見一人盤膝坐在榻上,穿著一身雪白的僧衣,袒露著壯碩的胸懷,正笑望楊帆,目中隱有淚光閃動,正是久違了的薛懷義。

薛懷義看起來比當年蒼老了一些,臉頰也瘦了點,曾經讓他引以為傲的雪白肌膚如今已略顯黧黑。

楊帆除下鞋子,快步走進房去,薛懷義從榻上站起,哈哈大笑著迎上來,給了楊帆一個有力的擁抱。兩人緊緊擁抱一陣,楊帆才放開薛懷義,擔心地責怪道:“薛師,你不該回中原的。”

薛懷義道:“什麽薛師,薛師已死,世上再無薛懷義其人了!我如今已復了祖宗本姓,就叫馮小寶。你放心,沒人知道我是誰的。除了你,這一趟回來,我也不會再去見什麽故人。”

幾人在榻上坐下,這間屋子四壁皆空,墻壁塗刷得一片雪白,地上置著兩盞高筒紙座瓜式罩燈,燈紙上繪著竹葉,映得四壁迷離一片,仿佛置身於竹影之內。地上有一個下沉式的火爐,與地面平齊,熱氣蒸騰。

楊帆道:“南海曾有信來,說師父在南海住得不甚快意,只過了年余便執意求去,最後竟不告而別,無人知道師父去了何處。今日陡見日本國使節拜帖,見到‘為你剃度人’幾個字,可把弟子嚇了一跳。”

薛懷義哈哈大笑道:“做事若不驚世駭俗,令人側目,那還是我馮小寶的本色麽?你既來了,今晚就不要走了,咱們好好喝一頓。”

薛懷義說著,“啪啪啪”三擊掌,身後看似墻壁,居然“嘩啦”一聲拉開一道障子門,一個身穿淡青色大印花委地和服的美麗少女,挽著日式垂發,發上帶著“額櫛”和三根“釵子”,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

她的和服上系著一個大大的蝴蝶結,使那穿著素色和服的小腰身略顯活潑,一雙雪白棉襪的秀足在和服下倏隱倏現的,邁著小碎步兒走到楊帆面前,屈膝跪坐,將一個朱漆食盤放下來。

漆盤中放著幾式小菜和一小壇酒,少女秀眉彎如新月,眸波似琉璃般純凈,向楊帆含羞一笑,便為他們布菜斟酒,舉動之間,鑲著嫩黃滾邊的純白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姿態極其優雅。

楊帆沒想到這寺廟裏竟然有一位東瀛少女,不由露出驚愕的神色,那少女為弘一和弘六斟酒時,二人都恭敬地接過酒杯,對那少女道一聲“多謝師娘”,楊帆聽了更是合不攏嘴巴。

薛懷義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大笑起來:“十七啊,灑家為你引見,她叫若香,是我的女人!”

薛懷義撓著光頭,得意洋洋:“嘿嘿!這有本事的,到哪兒都能混得風生水起。呃……對了,我得說明一下,這一次,我馮小寶可不是靠女人,而是靠自己真本事才有今日風光的。”

少女向楊帆抿嘴一笑,扶膝頓首,細聲慢語地道:“請慢用!”說罷拿起空盤,姍姍退下,片刻工夫又走回來,在屋角盆中凈了手,捧來一具古琴,盤膝坐下,素手輕撥,山澗輕泉般的叮咚妙音便流淌出來。

楊帆暗暗納罕,他師傅張暴來信上說得明白,薛懷義自南海離開時,只帶了弘一弘六兩個人,身無分文,卻不知他怎就到了日本,又有了什麽奇遇。楊帆捺下好奇,舉杯慶賀道:“恭喜師父還俗,還娶了這麽一位溫柔賢淑的師娘。”

弘六笑道:“十七,這你可說錯了,咱們師傅並未還俗,師傅不但沒有還俗,還在扶桑國京都一帶創立了本原教,建了一座本原寺,自立為一派教宗,很是威風了得呢。”

薛懷義這假和尚居然也能自創一派,成為教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