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項莊舞劍

已婚的公主回宮,就如同回娘家,不管她此來究竟是想見誰,按照皇室禮儀都要走一遍一套固定的程序,即:先向皇太後問安,依序再向太後、皇帝、皇後問安,如果有太子,太子比她年長,還要向太子、太子妃問安。

武周朝是女皇帝,沒有皇太後也沒有皇後,雖說東宮一直放著個儲君,可以前那樣子根本就是一囚犯,太平雖然受寵,也不敢犯忌前往拜望。如今不同了,皇太子的處境比往昔好了許多。

太平公主從長生院出來,便向皇太子宮趕去。

“吧嗒!”

太平正姍姍而行,肩頭忽然被什麽東西輕輕地打了一下,太平扭頭一看,就見一枚青紅相間的大棗兒正在地上骨碌碌地滾開,擡頭再向遠處一瞧,就看見楊帆那小冤家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笑得滿臉陽光。

太平公主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向他姍姍走去,隨侍身後的兩名公主府侍婢很有眼力件兒地站住了腳步。太平公主裊裊娜娜地走到楊帆面前,板著俏臉道:“你沒事做麽,在這裏閑逛什麽?”

楊帆道:“誰說我在閑逛,我這不是正在巡視宮闈麽?”

太平公主乜著他道:“你會這麽恪盡職守?”

楊帆笑道:“我要休沐了,不得到處看看?朝廷放授衣假時我正在長安忙著籌備迎駕,一直不得休沐。如今得武大將軍允準,從明日起補假,休沐半個月,我打算和家人到外面走走。”

大唐制度,內外官員五月給田假,九月給授衣假,分為兩番,各十五日。武周朝一並延續下來。

太平道:“現在已經過了最好的踏秋時節,你怎麽忽然有興致出遊了?”

楊帆嘆了口氣,道:“安樂公主府天天大宴賓朋,絲竹不斷,也不知她這喬遷宴要辦上幾天,實在被她煩得不得安寧,正好出去走走。怎麽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太平公主有些意動,低聲問道:“你想去哪兒?”

楊帆道:“岐州,周文王鳳鳴岐山的所在,去那兒置些良田。”

“岐州?”

太平公主忽然想起上官世家就是岐州第一大地主,楊帆到岐州去置地買田?騙鬼呀,十有八九是為了陪上官婉兒,不用問,婉兒這兩天也肯定向母皇告假。這個小冤家,人家問起,才順口邀請,根本毫無誠意。

太平公主心裏酸溜溜的,便道:“你們雙宿雙棲的,人家去礙那個眼幹嗎?不去!”

楊帆嘿嘿幹笑,倒也沒有再度邀請。其實太平只猜對了一半,楊帆是陪婉兒不假,卻也是想讓婉兒母女有機會在一起,如果真把太平公主也邀請同去,會有諸多不便。

太平轉身要走,忽又站住,道:“對了,我剛剛收到消息,禦史台有人要對二張不利,幕後策動其事的人其實是樊川杜家。”

楊帆知道太平在禦史台有人,籌謀對付二張絕非小事,必然會有許多人參與謀劃,所以不可能一點風聲也透不出來,不過太平能一口說出推動此事的人是杜敬亭,可見參與其事的言官中就有太平的耳目。

楊帆道:“二張聖眷正隆,此時對付他們還不是時候。”

太平嘆了口氣道:“杜敬亭是被亡子之恨沖昏了頭腦了。”

楊帆心道:“若杜敬亭知道他的兒子是因為勾搭你李家的姑娘,被武家的人幹掉,不知道他是會恨李家還是武家。”

楊帆道:“杜敬亭怒火攻心,可禦史台那班人不該這麽不理智吧?如今二張剛剛立下著書立言的功德,此時更加不宜對他們發難了。”

太平道:“禦史台謀劃此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事先也不曾料到二張恰於此時獻書,如今他們雖知時機不妥,可是有些事已經做了大半,此時收手,前功盡棄,而且會打草驚蛇,說不定還會遭到二張的反噬,他們已無法收手了。”

楊帆沉吟片刻,道:“僅憑禦史台的人,怕是沒膽子這麽做。魏相執掌禦史台多年,諸禦史多是他的舊部,這件事是魏相在策劃吧?”

太平公主沒有說話,只是望著楊帆,她知道楊帆不會無端問起此事,必定還有下文。

楊帆道:“魏相是皇太子的人……”

太平覺得有些刺耳,馬上強調道:“魏相是李唐的忠臣。”

楊帆笑了笑,不想與她爭辯這其中的區別,轉而問道:“你來尋太子,可是想請太子出面,叫魏相收手,抑或有個準備,一旦失敗,為他們收拾殘局?”

太平公主搖搖頭道:“都不是,太子決不能牽扯到這些事情中去。此事已無法善了,我以為,如今雖非最佳時機,卻有一樁好處,正因為這不是向二張發難的好機會,所以母皇不會相信這次向二張發難是蓄意所為。如此一來,我們倒可以藉此試探一下,看看母皇對二張究竟有多少袒護!我去太子宮,只是既然進了宮,且去探望一下,這件事我根本不想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