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冷血無情

“武延基還說……”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得那小內侍原地轉了兩個圈兒,蒙了。

張昌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怒不可遏地道:“閉嘴!不要說了!”

小內侍捂著臉訕訕回答:“是!是是!”

張昌宗臉上火辣辣的,他還年輕,雖然他做出了以青春少年侍奉七旬老嫗的事來,也知道天下人都在暗中恥笑他,還是無法接受親耳聽到別人嘲弄羞辱的事實。他像是被人在臉上重重地摑了一巴掌,殺人的心都有了。

“李重潤、武延基、永泰公主……”

張昌宗那張極俊俏的臉孔扭曲著,眼中射出無比怨毒的光,恨不得把這三個人粉身碎骨。他擡頭看看那不知所措的小內侍,厲喝道:“滾!”

那小內侍本來想著告密討好主子,卻沒想到張昌宗竟向他大發雷霆,當下屁也不敢再放一個,忙不叠地溜掉了。張昌宗一拂袖子,便向麗春台上走去。

“六郎回來啦,朕有些乏了,想睡一會兒,來給朕按按頭。”

武則天一見張昌宗,便放下奏章,笑吟吟地仰在軟榻上,微微闔起雙目。結果,她並沒有等到溫柔地按在頭上的十指,卻等來了低低的啜泣聲。武則天張開眼睛,見張昌宗跪伏於地,以額觸地,肩頭聳動,不由訝然道:“六郎這是怎麽了?”

武則天說著,趕緊起身下榻,走過去扶他,這一扶,就見張昌宗淚流滿面,武則天好不心疼,慌忙道:“六郎何故啼哭?快快起來,有什麽委屈跟朕說,自有朕給你做主。”

張昌宗哽咽不起,垂淚道:“昌宗不能再侍奉聖人了,請聖人開恩,釋昌宗出宮。”

武則天更慌了,抱住他道:“朕的小心肝兒,剛才還好端端的,這究竟是怎麽了?”說著,武則天向殿上掃了一眼,以為是哪個宮娥內侍得罪了張昌宗,那目光十分兇狠,駭得殿上宮娥太監紛紛跪倒。

張昌宗流淚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蒙聖人寵愛,本是昌宗莫大的福分,奈何如今有人說三道四,昌宗可以不在乎這些風言風語,卻不能讓聖人的清譽受了損害,也不忍讓逝去的祖父大人為臣蒙羞啊。”

武則天隱隱猜到了什麽,厲聲問道:“六郎只管講,是誰欺辱於你,且謗君犯上,無法無天,講!朕給你做主!”

張昌宗把武延基和李重潤還有永泰公主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對武則天說了一遍,武則天聞言大怒,面頰上泛起陣陣青光。近年來她年事已高,心性有些仁和,已經很少再動殺機,如今這消失已久的殘忍又浮了出來。

“來人!”

如今已升為內侍總管的小海連忙趨步上前,躬身聽命。

武則天咬牙切齒地道:“你去,把李重潤和武延基拿下,就在宮中杖斃!”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親孫子,一個是她的侄孫子,小海知道這兩個人要倒黴了,卻沒想到旨意竟是把他二人活活杖殺,不由大驚失色,可皇帝正在怒頭上,他哪敢多置一詞,連忙答應一聲。

武則天又道:“把永泰送去太子宮,告訴皇太子,他若是連一個女兒都教養不好,如何做的一國儲君?如今朕把他的女兒送去,叫他好好的管教管教,若是不能令朕滿意,朕就親自替他教女兒!”

小海唯唯地應了,轉身向外走去。

李重潤自幼住在房州,雖然知道這個祖母厲害,但是因為從小看不到她,有關祖母所有的一切,都是來自父母所言和看押他們的官兵,所以反不如相王那幾個從小被拘押在太子宮中的兒子清楚這位祖母的為人,他低估了張昌宗在一個本就不重視親情的老女人心中的位置。

當他被如狼似虎的宮中武士拿下時,他還以為自己畢竟是郡王、是皇孫,是當今皇帝的親孫子,頂多押去責罵幾句,祖母怎也不會因為一番鄙夷張昌宗的言辭便施重罰,直到聽小海說出“杖斃”二字才大驚失色。

或許直到此時,他才想起自己這個皇孫一文不值,也許他五伯李弘、六伯李賢死於他的皇祖母之手是謠言,但六伯的兩個兒子卻是被他的祖母下令活活鞭笞而死的,為什麽他此時才想到呢?

……

東宮,身懷六甲的永泰公主艱難地跪在地上,不明白皇祖母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就因為非議了她的面首幾句?永泰公主被押至東宮時,還不知道對她的丈夫和長兄的處置結果。

宮殿裏,李顯和韋妃並肩而立,面前站著一個從麗春台趕來的太監,用毫無抑揚的平靜語調重述著武則天的話:“皇帝說,皇太子若連女兒都教不好,如何做一國儲君?如今把永泰公主送來,請皇太子殿下好生管教,如果不能令陛下滿意,皇帝就親自出面替太子教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