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 白家宴

白府花廳旁的小廳裏正怫然不悅的是張昌儀,一旁誠惶誠恐不斷拱手的新任吏部侍郎姜琳。

由於張易之、張昌宗兩兄弟現在儼然就是武則天的皇後和貴妃,張家人的地位都水漲船高,他們的小堂弟張昌儀年紀輕輕,居然就被任命為洛陽令,掌管京都之京畿重地。

張昌儀本身位高權重,他的兩位堂兄又是皇帝面前最能說得上話的人物,這巴結請托到張昌儀的人自然就絡繹不絕了。張氏兄弟中,這張昌儀又最是貪財,因此到他那裏跑官要官的人也最多。

前兩天有一個姓薛的候補官員候了一個機會拜見張昌儀,獻給他五十兩黃金,請他幫忙給自己謀一個差使。這姓薛的是候補官,有做官的資格,但是因為官位有限,沒有空缺的時候只能候補,有了空缺就是一群候補官搶骨頭,沒背景的人當一輩子候補官也不稀罕。

張昌儀收了黃金,答應了那個人的請求,回頭就把這事知會了吏部侍郎姜琳。姜琳是靠張易之、張昌宗兩兄弟撐腰舉薦才得到天官侍郎的位置,自然唯張家馬首是瞻,可問題是張昌儀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正是要上早朝的時候。

參加了一上午的朝會,等姜琳返回吏部時,發現他把張昌儀交代給他要安排官職的這個姓薛的人的名字給忘了,姜琳窘愧不已,又不好對張昌儀直言,恰好今天白一壽設宴,他也在受邀之列,到了白府看見張昌儀,這才把他請到小廳請罪。

姜琳本想著借酒宴的喜氣,又是在別人府上,張昌儀縱然不悅也不致大光其火,再把名字告訴他一聲也就是了,誰知張昌儀一聽就勃然大怒:“某交代與你的事情,你竟如此輕慢,敢情你根本沒把張某放在眼裏!”

姜琳低聲下氣地道:“令尹言重了,非是在下有意怠慢,實是年歲大了,記性不好,當時聽令尹說了那人名姓之後便去上朝,結果朝堂奏對一番忙碌下來,待到朝會之後,便忘了這人名字。”

張昌儀冷冷一笑,道:“忘性這麽大,我看你是真的老了,既然這麽點小事都記不住,還怎麽為朝廷效力?不如早早告老還鄉吧!”

姜琳大驚,趕緊道:“令尹恕罪!請給門下一個贖過的機會,還請令尹把此人名姓再告訴門下一遍,門下回去馬上就辦!”

張昌儀大怒道:“混賬!每天找某辦事的人那麽多,某怎麽可能都認得?又怎麽可能記得他們的名姓?此時你來問我,我上哪兒再去尋找那個人?”

姜琳仿徨道:“這……這該怎麽辦?要不然……等本期選官結束以後,那人若是落選,必定再來,到時令尹把他的名姓告與門下,門下再次選官時,首先安排他也就是了,所候不過一年,來年給他安排個上等府縣作為彌補,想必他也是肯的。”

張昌儀斷然道:“不可!他是肯的,張某可不肯!他如今既求托到我張某人門下,這一次卻選官落選,嘿!這件事兒傳揚出去以後,旁人會怎麽看我張某人?張某人的名聲都要被你敗壞了,豈不至少一年,沒人再請托到我門下?”

姜琳愁眉苦臉地道:“那……那該如何是好?”

張昌儀想了想,問道:“此次選官,姓薛的一共有多少人?”

姜琳答道:“此次選官,薛姓者一共十四人,門下把這十四個人的名單都調出來了,反復驗看,實在記不起其中哪一個才是請托到令尹門下的那個人,要不然……請令尹看看,或許還有些印象?”

姜琳說著自袖中摸出一張紙條,張昌儀根本不接,道:“你這辦事的人都記不得,某上哪兒記得去?如今意欲補救,只有一個辦法,這一期候選官員中但凡姓薛的,每人都給他一個官兒做!”

姜琳大驚,道:“令尹萬萬不可!候選官如過江之鯽,可朝廷空缺出來的職位有限。此次全國各州府道及兩京空缺出來的官位一共也沒有多少,總要照顧到方方面面以及候補多年的人員,如果姓薛者俱都入選,擠占了大量名額,門下就不好安排了。”

張昌儀指著他的鼻子道:“事情是你辦砸了的,自然你去想辦法!就這麽定了,把所有姓薛的都給他一個官兒做,不能壞了張某的信譽!”

這時張同休在花廳中大聲笑喊道:“昌儀快來,楊將軍到了!”

張昌儀冷冷地道:“你看著辦吧,要麽姓薛的一十四人俱都為官,要麽你姜琳辭官滾蛋!”說罷一甩袖子便往花廳走去。姜琳傻在原地,怔怔良久,才長嘆一聲:“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頭?”

要保住他的前程,張昌儀的要求必然得答應,這一來他必須推翻原來的安排,可是大選官每一次都是朝野矚目,牽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和關系,每動一個人,都要考慮到相關的各方勢力的反應,何況一下子動這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