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各有所圖

張易之母親的大名旁人是不清楚的,她原有一個乳名兒叫阿藏,如今母憑子貴,滿京城裏都尊稱她為阿藏夫人。張易之事母至孝,京城中人人都知道他是個大孝子,因此對他此舉並不覺冒昧,反而肅然起敬。

阿藏向眾人微笑頷首道:“小兒今日赴宴,偏要我這做母親的陪同前來,實在拗不過他,冒昧打擾,還望白寺卿和諸位貴客見諒。”

白一壽趕緊道:“五郎事母至孝,此為莫大美德,我等都敬佩不已,何來冒昧之說?聽聞老夫人要來,家母和娘子都歡喜得很呢。娘親,這位就是兒對你說過的阿藏夫人,快請上前見過!”

白老太太和白一壽的夫人上前與阿藏見禮,三個女人笑談片刻,白一壽才一一介紹今日赴宴的各位客人給阿藏認識。待到李迥秀上前見禮時,阿藏看見他的模樣,忽地驚“啊”一聲,眸中倏地掠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張易之緊張地問道:“母親,您怎麽了?”

阿藏夫人迅速回過神來,眸中蒙起一層氤氳的霧氣,淒然道:“沒什麽,為娘觀李舍人神情氣質,與你那早亡的爹爹竟有六七分相似,忽然想起你那早亡的父親,不禁黯然神傷。”

她輕輕拭了找眼角,向眾人斂衽道:“阿藏乍見李舍人酷肖亡夫,有些失神,失禮之處,還望諸位見諒,李舍人,抱歉了。”

眾人這才釋然,李迥秀忙也還禮不叠。

這李迥秀確是一表人才,方才楊帆見到他時,也曾被他的神采氣質而折服。

這李迥秀的祖父和父親都是一方刺史,乃是官宦世家,但是他的母親卻出身貧賤,連姓什麽都不知道,乃是李家一個家奴。可這個家奴卻是一位殊麗無雙的美人兒,以致李迥秀的父親為她神魂顛倒,不顧她奴婢的身份,硬是擡了她的身份,納為如夫人。

李迥秀的生母如此美艷,他的容貌自然也不俗。李迥秀生具了一副好皮相,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兼又頗通文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有不精,是以在京都才幾年工夫,就被推為當代第一風雅人物。

在楊帆看來,此前他見過的人中,只有來俊臣的俊美姿儀可以與之比美。當然,張昌宗有蓮花六郎之稱,姿容之美享譽京城,名氣似乎猶在其上。可張昌宗是陰柔之美,也就是武則天那種性格強勢且已受用夠了薛懷義這種強壯陽剛的男人身軀的老婦人才會喜歡。

李迥秀雖是個文人,不具備楊帆那種陽剛英俊之美,卻是一身清幽的書卷氣,又兼年近三旬,較之少年人多了幾分成熟迷人的韻味,或許他的容貌與張易之的父親並不相同,但是同樣的瀟灑倜儻、同樣的一身書卷氣,風度氣質上相差不多,難怪阿藏夫人神為之奪。

聽母親提到亡父,張易之也是眼圈一紅,連忙對母親安慰一番,止住了阿藏夫人的悲傷之意,眾人這才將張氏母子迎進府去。到了府中,白氏老夫人和白夫人陪著阿藏夫人同往內宅,張易之和張昌宗這才重新成了主角,被大家簇擁著走向花廳。

張易之有意作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挽了楊帆手臂笑道:“在座都是老友,將軍卻是新客,你我正當親近一番,還請將軍與我同席!”

楊帆笑應道:“榮幸之至。”

張易之拉著楊帆與他同席坐下,笑吟吟地問道:“聽聞將軍正操演兵馬,以備陛下大閱。今日邀請,原還擔心會影響了將軍的操演大計,並不敢奢望將軍真能趕來。不想將軍竟然賣了張某這個面子,實為我等意外之喜!”

楊帆道:“奉宸令太客氣了,承蒙諸君將楊某引為知己,這是楊某的莫大榮幸。”

張易之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又道:“聖人禦極以來還不曾大閱過,楊將軍的建議很合聖人的脾味,聖人對此興致很高。若非全軍大閱至少需三五日工夫,聖人忙於國事,無暇分神兼顧,只怕這一次大閱就不僅僅是一個千騎的事了。”

楊帆自然巴不得武則天重視大閱,不過如果真的搞成禁軍全體大閱,一個千騎就將淹沒在千軍萬馬之中,縱然表現出色,能夠在皇帝心中留下的印象和現在比起來也要有天壤之別,因此倒是暗自慶幸:幸虧武則天年紀大了,她折騰不起。

張易之說完又關切地問道:“不知千騎操演進行得如何了?將軍離營赴宴不會對演練有什麽影響吧?如果影響了大閱,那張某的罪過可就大了。”

楊帆道:“奉宸令自管安心,操演有成例可循,眾將士依條例逐項演練就好,且軍中又有長史和五郎將看顧著,楊某便離開一時也不打緊。”

張易之道:“哦!聽說陸毛峰也調到千騎去了,那是張某好友,在千騎若有什麽不妥當處,還望楊將軍看在張某面上能夠多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