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遲來的陷阱(第2/2頁)

王助伏在案上,呼嚕聲大作。吉頊推了推他,喚道:“賢弟,賢弟?”

王助已然睡得熟了,全無半點知覺,吉頊苦笑一聲,站起身來,在房中緩緩踱了幾步,終於下定決心,揚聲喚道:“來人,扶王禦史登榻歇息!”

兩個小廝應聲走入,見吉頊從墻邊架上摘下袍子,忍不住問道:“阿郎不歇息嗎?”

吉頊道:“你們先侍候王禦史睡下,某去書房處理一樁公事!”吉頊說著,推門而去。

兩個小廝費力地拖起王助,把他帶拉帶抱地弄到榻上,替他脫下靴子,蓋上錦被,因為自家阿郎還要回來歇息,兩個小廝在桌上留了一盞燈,這才退了出去。

王助側臥在榻上,呼嚕聲大作,兩個小廝一走,他呼嚕不停,一雙眼睛卻睜了開來,向門口一瞧,詭異地一笑。

他與吉頊相交久矣,深知這位同年的脾氣秉性。這位仁兄心思深重,遇事素來不肯行差踏錯半步,王助早就知道只要把這個傳言告訴他,吉頊就絕不會漠然視之。

武承嗣從同州拖回一條姓來的瘋狗,想讓它去咬李昭德和楊帆。但是這條瘋狗已經威風不再,得讓它重新成為皇帝器重的看家狗,才有資格同李昭德和楊帆叫板,所以武承嗣用了一個最有效的辦法來讓皇帝姑母重新器重這條瘋狗。

他知道姑母最猜忌的事是什麽:謀反!他要做文章,只能從這個題目上下手。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自南疆土蠻被禦史台眾酷吏以謀反為名險些真個逼反以後,皇帝對於謀反一說已經開始謹慎和警惕了,已經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隨意捏造個謀反的罪名,就真的掀起一場動蕩。他需要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確實有人謀反,至少這一次必須要有證據。

於是,他請一直在家幫他煉制“回春丹”的張真人出手,蠱惑崇信相術風水的箕州刺史劉思禮,再和被蠱惑的劉思禮一起忽悠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耀。綦連耀見了張道人“神乎其神的相術”,又見職位遠在他之上的劉思禮對他畢恭畢敬,真個把他當成了真龍天子,竟也開始相信自己是真龍之命,開始暗中籌備,以待女皇駕崩、天下大亂!

事已至此,武承嗣已是萬事俱備,但他還擔心會有什麽疏漏,一旦追查起來,若是查到他的頭上,使他失去與武三思爭奪皇嗣的資格,那就得不償失了。

即便沒有追查到他的身上,若是因此使他在朝廷上有限的勢力受到折損也舍不得,所以這個舉報人絕不可以是他的人。

王助和王勒兩兄弟都是武承嗣的人,武承嗣給王助的使命就是找到一個和武承嗣的派系沒有關系、又有資格舉報謀反的人來揭發這件事,於是,他出京了,他選擇的就是同年好友吉頊。吉頊遠在長安,這件事一旦爆發,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被人聯系到洛陽的魏王。

於武承嗣而言,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一件傑作:目光深遠、計劃周詳、行事謹密,可謂天衣無縫。只是,京中局勢變幻莫測,他也沒有想到,來俊臣那條瘋狗還沒有被放出去,李昭德就倒了,緊接著楊帆也倒了。

如今李昭德先是貶為縣尉、又被流放嶺南,出京沒有多遠,還在大雪中艱難跋涉,又被皇帝一道恩旨調回來,蹲在禦史台,和那些曾被他呼來喝去如門下走狗的禦史們做了同僚。而楊帆則被發配龍門,替皇帝看浴池、養馬種菜去了。

信息的不同步,使得剛剛趕到長安的王助,根本不知道京城最新的變化,他可沒有獨孤世家那種快捷迅速的消息渠道,他現在仍然在一絲不苟地執行著武承嗣交給他的使命,把這個一旦傳出去,就會在朝堂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消息傳了出去。

一場腥風血雨馬上又來了,不過,終武周一朝,朝堂上的腥風血雨幾乎就從來都沒斷過,或許那些在刀尖上追求著權力與富貴的官員們早就習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