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獨孤寧珂

非萬不得已,這些弩手也不想射死楊帆,一旦射中他,身上便有了傷。如果可能,當然還是把他弄成自然死亡麻煩最少,比如……溺水。

每年溺死在曲江裏的人都不少,有舟翻溺亡的,有野浴溺亡的,朝廷命官也是人,怎麽就不能溺亡?可是既然他逼近了公子,那就寧可把他射死也不允許他對公子造成威脅,哪怕只是一種可能。

楊帆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想暴露在他們的弩箭射擊範圍之內,騰空更是想都不想,在八具軍用臂弩的控制下如果誰想騰空,馬上就能變成一只死鳥,一只笨死的鳥。

所以他的身子只是在石欄外邊一旋,便又倏然旋了回來。想不到這樣的一個間隙,他們也能抓住機會出手,這些人都是真正的用箭高手,不僅射得準,而且善於把握機會。

楊帆身形向外一旋,倏然回卷的時候,兩支弩箭擦著他的大腿射了過去,楊帆重新旋回橋上,雙足踢在一個相撲手的熊腰上,踢得他轟倒摔倒,砸得橋面一顫。

水面上隨之冒出幾個卷發黝黑的面孔,那是幾個入水尋珠的昆侖奴,他們長吸一口氣,猛地往水裏一紮,再度潛到了水下。他們的水性極好,水上一個漩渦隨著他們的身子向下漩去,隨即化作一圈漣漪,連一點浪花都沒有濺起來。

獨孤宇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兒,他想撲上來制止,可他既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勇氣,讓他視若無睹他又做不到,獨孤宇痛苦不堪,心中掙紮,早已恨死了盧賓之。

盧公子又打開了扇子,一只開屏的孔雀在他胸前嘩啦嘩啦地搖起來。

天空有雲飄過,投下一片陰影,仿佛一條大魚從曲江底下潛過。

江水上不時冒起一顆卷發黑面的昆侖奴的頭,只長吸一口氣,便又一個猛子紮進水底。

岸上六個弩手冷靜地盯著橋上的打鬥,鋒利的箭鏃在兔起鶻落的人影中捕捉著楊帆的身影。另外兩個弩手自身後的背囊中取出兩支鐵箭,不慌不忙地上弦。弩的殺傷力比弓更強,只是上箭的速度要慢了許多,但是眼下這種局面,他們當然不急。

盧公子還在搖著扇子,楊帆被四個相撲手纏住,沒有再向他進攻,他身前的那兩個侍衛也退回來,四人將他牢牢護住。

遠處,沿曲江兩岸和正對面的叢林之後出現了一些人,偶有走近的行人,他們馬上就會攔上去,不知說些什麽,將對方勸走。

近水處只有一葉小舟,仿佛一片柳葉似的狹長小舟,它似乎一直沒有動,但是不知不覺間,已經向長橋靠近……

天動,地動,景動,人動。

楊帆身形似鬼魅般靈活,在四個粗壯如熊的相撲手中間穿來穿去,如穿花蝴蝶。四個相撲手都是高手,身手稍有停滯,只要被其中一個纏住,其他三人就能撲上來將他扼住,那時他有渾身本領也使不出了,所以楊帆不敢稍有停頓。

楊帆似乎一直想沖破四人的包圍圈,撲向盧賓之,但是四條大漢織成了一個防禦與進攻同樣嚴密的大網,楊帆根本沖不過去,即便沖不去,盧賓之身邊還有四人,他又如何攻破對方的防線?

所以,楊帆又漸漸向橋邊移動,看樣子是想尋機遁走。他的身法非常巧妙,始終與四個相撲手若即若離地糾纏在一起,藉由他們的身軀,替他抵擋著身後的弩箭。

五個人在激烈的搏鬥之中,那四個相撲手自然沒有察覺他的意圖,但盧公子顯然看出了楊帆的企圖,盧公子不再搖扇子了,他把眉頭一皺,收扇向前一指,喝道:“殺!我只要他死!”

隨著這一聲厲喝,他身前兩個侍衛猱身撲上,四個相撲手各出絕招,一個自上而下俯壓,一個橫向前沖熊抱,兩個搶向楊帆大腿,俯身搶向楊帆大腿的正是他背後的兩個相撲手,他們身形一俯,便把楊帆的上半身露了出來,八個手持軍弩的大漢立即遙指楊帆,手指扣在“懸刀”上,隨時可以擊發矢箭。

楊帆一個旋身,膝蓋重重地撞向朝他熊抱過來的大漢臉頰,雙拳齊出,“舉火燎天”,擊向俯壓下來的壯士胸腑,可這時自身後抱向他雙腿的那兩個人他便避不開去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如此關頭他還敢用虛招,楊帆舉拳上揚的刹那,突然收腹躬身,撞向前撲大漢臉龐的膝蓋也縮了回來,雙足在地上重重一踏,斜刺裏穿了出去,擦著橋頭欄杆躥向江面。

楊帆的身子以一個古怪的角度躥向江面的時候,向他大腿撲來的兩條大漢兩雙鐵鉗般的大手轟然合攏,堪堪抱了個空,自空中俯壓下來的大漢失去了目標,重重砸向地面,對面熊抱過來的大漢一見他以膝撞來,本來箕指抓來的兩只蒲扇般的大手急忙一收,擋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