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婉兒家的浴室

婉兒聽楊帆說到兒女,心中頓覺傷感,她何時才能名正言順地嫁給楊帆,連她自己都沒把握。偶爾幽會,倒是有一種小別勝新婚的情趣,可是如此一來,她就不能為楊帆生兒育女,她已經不小了,如果再蹉跎些歲月……

想到這些,婉兒非常難過,正在憂傷之中,忽聽楊帆質疑“綠珠墜樓”,不禁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要知道“綠珠墜樓”的故事也曾讓少女時期的她思慕不已呢,那等生死不渝的愛情何等可歌可泣。

上官婉兒忍不住問道:“郎君覺得‘綠珠墜樓’有何不妥呢?”

楊帆道:“石崇視人命如草芥,且喜炫耀。但有客人赴宴,若不能酒到杯幹,他就會殺掉陪酒的侍女。有一次大將軍王敦到他府上赴宴,因為不擅酒,推拒不喝,他竟連殺三名少女!

那些少女嬌俏美麗,都是常年侍候在他身邊的人,有些還曾經給他侍過寢,曾是他的枕邊人,他殺起來就像殺一只雞,可有半點猶豫?綠珠不過一歌女,與這些被殺的女子並無兩樣,只因殊美,專寵於她,要說深情那就可笑了。”

楊帆指了指那藤蘿掩映下的殘垣斷壁,冷誚地道:“今人到此,撫古思今,只記得綠珠墜樓,可有人記得那些被石崇像殺雞一般殺掉的無辜少女們麽?也許我們的腳下,就有她們當年流下的血!”

上官婉兒有些動容了,說起來,即便是她,站在這裏時想起的不也只是石崇和綠珠的愛情故事嗎,幾時想起過那些被石崇殘忍殺害的少女。這所謂的“脈脈深情”經過後人的傳頌已是如詩如畫,竟叫人忽略了這裏曾有著怎樣的血腥。

楊帆道:“石崇此人爭強好勝,聽說這家富人用糖水涮鍋,他就用蠟燭做飯,聽說那戶富人用赤石脂塗墻,他就用花椒,別人做布障四十裏,他就做錦帳五十裏,永遠不甘落於人後。”

楊帆又道:“石崇如此有錢,究竟是從哪兒來的,經商嗎?他做荊州刺史時,時常派官兵打劫來往商賈,以官為匪,聚斂財富,後來他又依附皇後賈南風,以他一向的作風,你想他那富甲天下的財富究竟從何而來?如此喪盡天良的一個大盜,只因搭上了一個可憐女子的性命,他就死得冤枉了?

他究竟因何而死?是因為他的靠山賈皇後被司馬倫殺了,之後司馬允討伐司馬倫,兵敗之後司馬倫藉由這樁謀反案誅殺數千政敵,石崇本就是賈氏黨羽,又富甲天下,如果他想造反或暗資反賊那會怎樣?司馬倫怎會不藉此機會鏟除他。”

楊帆冷笑道:“可是當官兵來抓他時,他卻對綠珠說,‘我是因為你才獲罪的!’無恥啊!,他這是逼著綠珠陪他赴死,不想讓他的禁臠落於他人之手罷了。他此前就算獻綠珠於司馬倫的心腹孫秀,就能免死嗎?司馬倫會因為這個原因放過一個極具威脅的政敵?

綠珠死了,‘愛極了’她的石崇卻不肯死,他是被司馬倫抓走,與那數千個被株連的官員一起殺頭的。以他一向的為人忖度,我倒寧願相信他拒絕交出綠珠只是因為一向的跋扈,向來只有他搶別人,什麽時候肯讓別人沾他的禁臠了。

他的死更與綠珠無關,世上有沒有綠珠,他獻不獻綠珠,作為一個官場失利卻又富甲天下的官員,他的政敵都不會放過他,可笑後人卻有意忽略其間故事,編出這麽一段淒美的愛情來,風花雪月啊,那些閑極無聊的文人也和長舌婦一般,就喜歡嚼這些東西。”

上官婉兒仔細想想,那石崇一向的為人以及他被殺的真正原因,確也無從辯駁,只得又氣又笑地嬌嗔道:“你這人,好不懂風情,好端端一個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被你數落的這般不堪。”

楊帆道:“我只是氣不過綠珠明明是被石崇逼死的,石崇之死明明是因政爭失敗,偏要給他們披上一層脈脈深情的面紗。”

說到這裏,楊帆忽然一笑,貼著上官婉兒元寶般可愛的耳朵,低聲道:“良人在側,羨慕人家的鴛鴦之情作甚麽,不如咱們……”

楊帆的聲音又低了些,一番悄悄話兒說出來,婉兒的臉上頓時爬上一抹紅暈,她輕輕打了楊帆一下,嬌嗔道:“虧你想得出來,青天白日的,在這種地方……,我才不要!”

楊帆道:“這園子裏沒有旁人呐,那些侍衛和仆傭都不在這兒,幕天席地,何等有趣。”

“不要不要!”

婉兒怕他用強,羞紅著臉跑開了,楊帆立即追過去,片刻之後,草木深處便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

“梓澤苑”裏的建築並不多,可是這裏的宮室雖然不多,卻是物盡其用,物盡其美,比如這座豪華之極的巨型浴室。

楊帆剛走進去,一見到浴室的樣子,就被它的壯觀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