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梓澤苑(第2/2頁)

太平公主並沒有跟他們一起來,她約婉兒同遊金谷園本就是幫楊帆制造一個機會,她當然不會跟過來。就算楊帆和上官婉兒不在乎她也在這裏,難道她見了楊帆和婉兒卿卿我我的樣子不會難受麽?

所以,今天的“梓澤苑”,就成了楊帆和上官婉兒兩個人的世界。

“梓澤苑”中沒有太多的建築,只是對流經園內的河流做了一些巧妙的設計,隨著地勢的高低,築台鑿池,清溪縈繞,水聲潺潺,鳥鳴魚躍,幽雅異常,這樣充滿野趣的景致卻是比那些人為的景觀更耐看。

偶爾,在草木深處會看見幾堵破敗的石墻,被藤蘿草木重重掩映著。走近去仔細看,就能看見石上有精致美麗的花紋,讓這被歲月滄桑了的石頭保持著幾分尊貴的感覺。於是,那幾堵殘垣斷壁也有了一種古樸的美感。

婉兒以前曾經來過這裏,而且她博聞強記,知道許多已經被歲月湮滅在故紙堆中的故事,婉兒偎依在楊帆懷裏,指點著那草木深處的石墻,悠悠地道:“這兒曾經是石崇的園林,那時候,這裏樓榭亭閣,高下錯落,華麗之極。

據說石崇用珍珠、瑪瑙、犀角、象牙等把這裏裝飾的金碧輝煌,就連方便之處都擺著紋帳坐墊、燃放沉香,又有姿容美麗的侍女侍候其間,以致有一位上門做客的官員還以為誤入了石崇的內室。

你看到那堵墻了麽,那就是石崇的金谷園遺跡。我有時候會想,這個地方,當初會不會就是那位多情的綠珠姑娘所住的綠珠樓呢,也許綠珠姑娘就是從這裏一躍而下,以身殉情的呢。”

楊帆輕嘆道:“如此氣焰熏天的一代風流,如今他又在何處呢,留下來的也不過就是這一堵殘垣斷壁罷了。”

他攬著婉兒的纖腰,望向邙山方向,說道:“就像邙山腳下那片河灘上葬著的漢光武帝劉秀。這一代帝王,如今又剩下些什麽呢?”

上官婉兒回眸笑道:“人家和你說綠珠深情,郎君何以發此感慨?”

楊帆道:“你是女人,想的當然是綠珠的款款深情。我是男人,想的卻是石崇的榮耀一生,尤其是想到本朝李武之爭,武武之爭,更加心有所感罷了。”

上官婉兒搖頭道:“郎君真是一個異類。帝王家事且不去說它,就說這朝中文武吧,一個個白發蒼蒼,偌大年紀,還要努力地往上爬,明知道越高的地方風險越大,偏是不肯放棄。郎君年紀輕輕就已位居五品,可謂前途無量,怎麽反倒意氣消沉起來了?”

楊帆微笑道:“感慨歸感慨,事情我在做啊。我只想,一個人年輕的時候,或者是為了名利,又或者是為了志向,固然有所拼搏,而到了年老的時候,為了身後名,為了子孫事,較之年輕時怕會更加熱衷名利了。”

楊帆在婉兒腮上輕輕一吻,柔聲道:“我們還年輕,正是及時行樂的時候,等到我們有兒有女,有了牽掛,再去努力為孩子們拼搏也不遲啊!”

上官婉兒聽了這句話,神情登時一黯,楊帆見了,不禁暗悔失言。

婉兒現在被女皇帝所用,不得自由。她的父族和母族因為曾經與女皇作對,飽受迫害,她雖只是一個弱質女流,如今卻是父族和母族從多親人頭頂一棵遮風蔽雨的參天大樹,這許多牽掛她拋不下,以致兩人連幽會一次也像牛郎織女一般,還要太平公主為他們搭鵲橋。

對一個女人來說,活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有一個心愛的男人,再為這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兩者缺一,對她的人生來說都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如今連幽會私晤都如此困難,更不要說生兒育女了,說起這個不是惹她傷心麽?

楊帆趕緊打個哈哈道:“你看,你我相會,本是極高興的事,何必在這裏追古思今,替古人擔憂呢?就說這金谷園裏最有名的傳說‘綠珠墜樓’吧。綠珠的忠貞,石崇的深情,傳頌千古,可我總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