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是你的塵緣(第2/2頁)

楊帆輕聲道:“阿奴,那是皇帝的旨意!”

天愛奴淚眼迷離地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托辭!只是皇帝的旨意,你不愛她?”

楊帆沉默了一下,緩緩回答道:“娶她的時候,是不愛的!”

天愛奴馬上敏感地道:“那就是現在愛啦?”

她的眼淚又噼裏啪啦地掉下來:“恭喜你啦!貧尼已皈依我佛,請你就此離開吧,以後也不要再來,不要打擾貧尼的修行!”

楊帆暴躁起來,道:“修行個屁!我不答應,天下間哪家寺廟敢收留你!”

“憑什麽?”

“就憑我師傅是天下最大的僧官,轄制天下僧尼,我已經向他討了一道法旨,擔任佛門護法、白馬寺僧值,你說我有沒有這個權力?各尼庵的住持給我不給我這個面子?”

天愛奴又怒,拂袖道:“你威脅我?那我走就是了,天下之大,我何處去不得?”

楊帆道:“你何處也去不得!你敢走,我就以容留不明身份者的罪名,取締這家尼庵建寺授徒的資格,你向來恩怨分明,忍心讓這些好心收留你的老尼姑修了一輩子佛,最後卻無庵可歸、無廟敢收?”

“你……”

天愛奴大怒道:“好!我不走!沒有寺廟敢收我,我就在這林中自己搭一座草庵,沒人敢度我,我就自度,別人不敢收留我,佛祖會收留我,你這位僧值不會連佛祖也管得了吧?”

“當然管不了……”

楊帆笑了笑,道:“但是佛祖不會收留你的。”

天愛奴冷笑:“你怎麽知道?難道你神通廣大,連佛祖都認得?”

楊帆搖了搖頭,溫柔而堅定地道:“不認得。但是……佛門不度六塵不凈之人,我……就是你的塵緣!六根不凈,如何成佛?”

……

楊帆和天愛奴在凈心庵裏說話的時候,一輛馬車從厚載門緩緩駛入了洛陽城。

馬車很大,外表平凡,雙輪匹馬,這是適宜各種路況的長途馬車。

趕車的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相貌很平凡,如果把他隨便丟在一群人裏面,你反復看上三遍,注意到的那個依舊不會是他。

看起來他的脾氣很好,雖然手中拿著鞭子,前邊只有一匹毛發上沾了塵土的馬,路人則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可是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天也笑,看水也笑,看見人也笑,看見馬也笑。

這個笑眯眯的相貌極平凡的普通人叫司徒亮。

他第一次出現,是在明威戍的街市裏,那一次,他帶走了天愛奴。

他第二次出現,是在華山絕巔的蒼松亭裏,那一次,他眼看著天愛奴跳下了懸崖。

這是他第三次出現。

在他旁邊坐著一個青衣的老人,微微佝僂的腰,滿臉的皺紋像松樹皮一樣,他倚在廂板上,懶洋洋地坐著,卻也似一株探雲的老松,有一種無形的氣勢,叫人不敢小覷了他。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就是陸伯言。

陸伯言的氣勢雖然如同一株老松,充滿了蒼勁的氣勢,可是他的臉色卻有些過於蒼白,車子過處,逸出淡淡的熏香味道,所以路上的行人沒有嗅到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藥味兒,那是品質最上乘的金瘡藥。

這位七招之內就能取天愛奴性命的姜公子手下第一高手,居然受了傷,看起來傷得還不輕!

“還是住在千金公主府吧,那兒現在是不甚引人注意的。”

車子裏忽然傳出一個清越的聲音,司徒亮答應了一聲,揚馬一鞭,車子走得更快了。

外表看來平凡的車廂內,布置的卻是異常的華麗,這是極幹凈、極清爽的一種華麗。地面上鋪著雪白的波斯地毯,一塵不染。四廂懸掛著繪了梅蘭竹菊,畫風淡雅的錦緞。一張又大又舒服的臥榻,還有幾張靠墊。

姜公子依舊是一身白衣如雪,斜靠在榻上,將一枚黑色的棋子懶洋洋地拋到棋盤上,向外面吩咐了一聲之後,他就在錦榻邊按了按,一個抽屜無聲地滑出來,裏邊有五只呈梅花狀擺放的銀杯,還有幾只白銀鑄成的酒瓶。

姜公子當然不缺人侍候,但是在他眼中,天下幾乎沒有什麽東西是幹凈的,女人尤其如是。天愛奴是他從小就帶在身邊的,這方面的抵觸就差了些,所以天愛奴也就成了他身邊唯一可以接受的女人。

如今天愛奴“死了”,雖然只要他願意,不管多麽清純美麗的少女,他都可以予取予求,但他現在寧願自己動手做些事情,也不願身邊有個女人侍候,他嫌臟。

姜公子倒了杯酒,淺淺地酌了一口,雙眼微微地眯了起來。

他敗了,同沈沐一戰,他敗得很慘。

敗的結果,就是他來了洛陽,把他在長安的根基拱手讓與了沈沐。他想東山再起,他想徹底打垮沈沐,唯一的希望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