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我是你的塵緣

楊帆抱著掙紮不已的天愛奴,繞過一處小橋流水,到了僻靜之地,先把她放下,緊接著就掏了掏耳朵,這才感覺聽力似乎恢復了正常。天愛奴臉上帶著憤怒的紅暈,見他如此舉動,卻以為他是在自己面前故意作態,所以更憤怒了,一雙眼睛用力張得大大的,用憤怒的眼神瞪著他。

楊帆看著天愛奴尖尖的下巴和大大的眼睛,柔聲道:“阿奴,你瘦了。”

天愛奴的雙眸因為他的溫柔而迷蒙了刹那,又迅速恢復了憤怒的表情,冷哼道:“貧尼如今已是出家人,法號凈蓮。施主請不要再呼喚貧尼俗家時的名字了。”

楊帆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已經查過了祠部所有的度諜,裏面並沒有你的名字。阿奴,出家不是那麽容易的,不是披上僧衣、削去頭發就算是出家人了。你……”

楊帆的聲音忽然有些感傷,他伸出手,愛憐地去摸天愛奴的僧帽,柔聲道:“你的頭發已經削光了麽?那樣秀麗的一頭長發,阿奴,你怎麽舍得,你這是何苦……”

天愛奴一把拍落他的手,怒道:“我削不削發關你什麽事?我出不出家又關你什麽事?你來幹什麽?”

楊帆理直氣壯地道:“怎麽不關我的事?如果當初你回了華山,回到了姜公子身邊,那……就不關我的事。可你既然來洛陽找我,還為了我而出家,這就關我的事!”

天愛奴漲紅了臉,像只初次下蛋的小母雞般,咯咯嗒地搶白道:“誰說我來洛陽是找你的?誰說我出家是為了你?你不要自作多情!”

楊帆道:“那麽……,我被關進推事院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去救我?為什麽在得知我平安之後,又一走了之?”

天愛奴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是……,我是出於故人之情才去救你的!你平安無事了,我當然要離開!”

楊帆深深地望著她,輕聲道:“這故人之情,是什麽情呢?”

天愛奴轉過身去,避讓著他的目光,冷冷地說道:“故人之情就是故人之情,還能是什麽?”

楊帆輕輕走到她的背後,天愛奴的脊背立刻繃直了,不過楊帆並沒有碰她,只是看著她尼帽下後頸露出的一痕肌膚,輕輕地道:“你的頭發本來又黑又亮的,不管你盤頭也好,披發也好,學男子藏在襆頭裏也好,都很漂亮。當然,現在削光了……,光光的其實依舊很漂亮。”

天愛奴本來滿腔的恨意和悲傷,被他這麽一說,卻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她抿緊了嘴唇不說話。

楊帆又道:“你身段優美,穿女裝也好,穿男裝也好,穿夜行衣也好,都很好看。當然……,你現在穿的是僧衣,僧衣雖然灰撲撲的,穿在你身上卻也一樣好看。你就是不穿,都好看。”

“你……你……”

天愛奴氣得不知該說什麽好了,轉身怒道:“你這無賴行子,說的什麽渾話!”

楊帆一臉無辜地道:“我說渾話了麽?我說什麽渾話了?”

“你……”

天愛奴把袖子一拂,怒氣沖沖地轉過身,道:“你說完了麽,說完就請離開吧!”

“還沒……”

楊帆揉了揉鼻子,又道:“阿奴,我知道你最喜歡吃美食了,現在每天青菜豆腐的,連油水都沒多少,還吃得慣麽?”

天愛奴冷冷地道:“素齋可不是你想的那般難吃,調制好了,比勞菜還香。庵裏各位師傅最喜歡吃貧尼烹飪的菜肴呢。”

楊帆道:“就算是吧,可你瘦了,瘦了就不如原來那般好看了。”

天愛奴道:“貧尼是出家人,身體只是一具皮囊,好看與否又有什麽了不起?”

楊帆道:“皮囊只是一種說法,出家人愛惜飛蛾紗罩燈,怎麽可以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你一向喜歡穿柔軟貼身的衣服,現如今粗布衲服,穿著一定不舒坦吧?”

天愛奴沒有說話,楊帆等了一會兒,悄悄探過頭去一看,只見天愛奴對著一潭池水,眼淚吧嗒吧嗒地正往下掉。

楊帆好生心疼,忙道:“好好好,我不說了,我……我只是想哄你開心,想著逗你笑笑,那就不會生我的氣了。你不要哭了,我不說了就是。”

天愛奴抹抹眼淚,哽咽地道:“你知道我回華山之後發生了什麽嗎?”

楊帆忙問:“發生了什麽?”

天愛奴抽噎道:“我九死一生,養了半個多月的傷,腿還沒好利索就來找你,我滿心歡喜的……”

說到這裏,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地落下來。

楊帆驚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憑你的武功,是誰傷了你?”

天愛奴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滿心歡喜而來,誰知到了洛陽,卻只看到你夫妻恩愛、雙宿雙枉。我在華山險險就死了,可那只是痛在身上,楊帆,你這一刀,傷得我好深,我站在你家對面,看著你們一起走去,有說有笑,我心裏痛得……喘不上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