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英雄(第6/7頁)

“海子陣”對“海子陣”,“鑿穿戰”對“鑿穿戰”:“既然是這樣,那麽就讓我們靠真正的實力生死一決吧!”

伯顏猛可一直屹立在陣前,身畔一支支隊伍義無反顧地沖殺過去,沖入敵方的陣營,雙方絞殺在一起,他始終一動不動,直到天空的鷂鷹發出了訊號,敵方的中軍動了,大隊的人馬正從中路向他猛攻而來,伯顏猛可才忽然一招手,從親兵手中接過了那杆黑色的狼頭大纛。

黑色的緞面,白色的狼頭栩栩如生,狼首,那是他黃金家族的標志,黑色大纛,那是大可汗的旗幟……

火篩親率右翼三萬戶的精兵自中路狂奔而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沒有人可以阻礙他的腳步。搶先發動,搶先攻入,就能挫敗伯顏的進攻。實力相當的對手,誰先出手誰就占了先機,大草原不相信後發制人。

近了,更近了,已經看到了那面張牙舞爪的狼頭大纛,火篩精神一振,催馬更急,就在這時,一陣蒼涼悲壯的歌聲陡地傳來:

“星天旋轉,諸國爭戰,連上床鋪睡覺的工夫也沒有。

沒有思考余暇,只有盡力行事。

沒有逃避地方,只有沖鋒打仗。

說到的地方就到,去把堅石粉碎;

說攻的地方就攻,去把硬巖搗毀;

把高山劈開,把深水斷涸,這樣勇敢地殺敵。”

火篩率領本部精騎一邊奮力地廝殺前進,一邊驚奇的向前望去。那蒼涼的歌聲感染了大戰中的士兵,應和而唱者越來越多,廝殺的戰場上處處傳來悲愴有力的歌聲:“天上只有一個太陽,地上只要一個君王。為了大汗的榮耀,我擂響黑牦牛皮幔的戰鼓我騎上黑色的快馬,我穿上鐵硬的鎧甲,我拿起鋼做的長槍,我扣好山桃皮裹的利箭,上沙場!父母要是問起我,就說我在路上吧。愛妻如果問起我,就說我還在人間吧……”

火篩沖的更近了,他看到,伯顏猛可親手扶著蒙古可汗的狼頭大纛,和士兵們一起高聲歌唱,他身前身後許多侍衛一邊唱著,一邊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火篩呆了一呆,竭力拼殺的汗水順著眼角的皺紋,流進了他的眼睛裏,澀的眼角抽搐了幾下。火篩忽然笑了,那笑容有些殘酷、有些得意,還帶著些難以言喻的味道:這是一個窮途末路的君王最後的挽歌嗎?

“殺!”火篩凜然厲喝,手中那鮮血淋漓的鋼刀,颯然指向前方的伯顏。

數百尺的距離,馬蹄聲、嘶鳴聲、刀劍碰撞聲、悲呼慘叫聲,還有那悲愴淒涼的歌聲,似乎也掩飾不住他這飽含無窮殺意的一喝,遠處的伯顏猛可猛地擡起頭來,那雙淩厲的眼神,堪堪對上火篩的雙眸。

火篩看到,伯顏的身後,豎起了一杆高高的旗杆,一個倒吊著的人被飛快地拉到了杆頂,那人還是活的,雙腳被繩索勒緊倒掛於空中,那人猶在扭動掙紮。可惜他的雙手也被反縛著,只能徒勞地掙紮著,在杆頂搖搖擺擺,帶動著那根高大的旗杆也有微微搖動。

一根利箭陡地射了上去,箭頭上帶著一點火星,“轟”地一聲,那高杆盡頭倒掛的人立即變成了一個火人,那一團火在杆頭更加用力地扭動掙紮起來。

火篩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還不知那杆頭的人是誰,更不明白伯顏此舉是什麽意思。但是那杆頭的“天燈”一點著,有力的號角聲就嗚嗚地響了起來。

韃靼軍仿佛突然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拼殺中的戰士們狠戾之氣暴漲,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殺殺殺”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各支突入重圍的尖兵突然用更猛烈的攻勢向前後左右的敵人發起了攻擊。

一股無形的殺氣從戰場中央迅猛地擴散開來,不可遏止地朝兩側翻湧,每一個戰士的血性都淋漓盡致地爆發了出來。火篩心裏一緊,“攻如鑿穿而戰”,伯顏猛可要調動後備主力發動中央突破了!

他立即毫不遲疑地大喝道:“沖過去,殺死伯顏猛可者,封萬戶、賞萬金!”

與此同時,伯顏猛可也拔刀出鞘,凜然大喝一聲,帶領他的人馬直沖過來,那駿馬風馳電掣一般,充溢著血色的雙眼讓伯顏猛可看起來有如一頭發怒的雄獅。

“沖啊!”

伯顏猛可的士兵們紛紛夾緊馬腹,用刀柄猛擊馬臀,驅動戰馬奮勇地迎向火篩的電騎。烈馬狂嘶,忘記生死的勇士們縱馬躍過堆疊高起的屍體,前赴後繼勇往直前,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刀槍並立如林的血色海洋之中。

火篩的心戰栗了,因為他駭然發現,伯顏猛可親自率領的,也是一支尖刀隊,在左右兩翼裏許的地方,兩支駿馬組成的洪流大軍象蟹鉗似的越過交戰的雙方,向瓦剌軍的中部夾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