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英雄(第5/7頁)

如果有人能飛到高空,會發現空曠的戈壁灘上韃靼陣營變成了一個中間空虛、兩側成犄角形狀密布騎兵的詭異陣形,然而在正前方的輕騎弓箭手密密麻麻,從對面根本看不出伯顏陣營的內部變化。

幾只海冬青在天空盤旋著,那是蒙古大汗伯顏猛可訓養的鷹眼,它們一方面觀察敵情,一方面負責對付陌生的飛禽,打擊瓦剌人的伺鷹。

“這……這是怎麽回事?不實施中央突破了?”蔔兒孩吃吃地問道。

他的身旁不遠,是巴嘎遜塔布,伯顏猛可的心腹大將。巴嘎遜塔布冷冷一笑,說道:“進攻是最好的防守,誰說不攻了?先用弓箭挫其銳氣有何不好?”

“那……那這……”蔔兒孩扭頭向後一指,正巧看見一騎輕來,馬上的騎士白衣輕袍,玉樹臨風,正是大汗十分信任的那個漢人李大仁。

“蔔兒孩大人,大汗軍令,現在將由在下接管你部人馬!”李大仁滿面春風地笑道。

雄渾的戰鼓聲擂響了,伯顏猛可單騎在前,單手提韁猶如鐵鑄一動不動,陡地一陣怪嘯聲起,他後上方一碧如洗的藍天陡地被黑壓壓一片黑雲籠罩,無數枝利箭箭鋒箭尾地急追著,形成一片濃重的黑雲向瓦剌方疾射過去。

與此同時,瓦剌人也發揮了騎射的本領,密集的箭矢針鋒相對地迎面射來。幾杆厚重的大旗在伯顏猛可的前方揮動起來,幾十面鐵葉盾組成了一面鋼鐵的墻壁擋在了他的前面,伯顏猛可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那密密麻麻的箭雨,他緩緩抽出腰間的寶刀,猛地向前一揮。

巴嗄遜塔布立即狠狠一鞭子抽在馬股上,率領本地騎兵猛沖出去,猶如追向那漫天離弦的箭。與此同時,布爾海和布爾通也各率本領三千騎兵自兩翼猛沖擊去。

尖利猙獰的狼牙箭,帶起了一陣風的銳嘯,兇狠地射入雙方的前鋒陣營,破空之聲響徹在兩軍之間,中箭者的慘叫與戰馬的嘶鳴伴著鐵蹄踏地的隆隆巨響,如同一曲悲壯的大地挽歌,無數個戰士栽到馬下,馬上被無數匹戰馬踏成了肉泥,黃沙翻飛,很快他們就沒有了一點人形。

伯顏的三支騎兵隊伍,就像三支重箭,狠狠地刺入瓦剌大軍的陣營。兩股大軍的沖勢都是那般迅猛,雙方的騎兵先鋒像一柄柄對刺的利刃,穿插而過,深入對方陣營數裏。

瓦剌和韃靼兩部最優秀的勇士撕殺在了一起,戰場上殺聲震天,哀嚎連連,每時每刻都有不計其數的兵士和戰馬倒下,鮮血染紅了黃沙戈壁。

一哨人馬,又是一哨人馬,一支支尖兵仿佛各自為戰似的刺入潮水般洶湧而來的瓦剌大軍,沖撞在一起的勇士們用手中的利刃揮灑出一片片血雨,萬千槍矛和鋒寒的刀刃相互交織,擊出星星點點的亮色,殺紅了眼的戰士們像野獸一般嘶吼著,殊死的決戰中沒有人在乎身旁有誰倒下,有誰被他的馬蹄踏成了一團爛泥,只有無休止的劈砍、戰鬥。

“嗚嗚”,瓦剌陣營中響起了淒厲的號角聲,火篩察覺伯顏的陣勢與得到的情報有所差異,立即警覺地吹響了號角,但是連續作戰從不失敗的瓦剌軍氣勢如虹,已經完全忘記了昔日對韃靼鐵騎的畏懼,他們義無反顧的進攻本身就鍥入對方太深了,而對方所采用的分散攻擊、各自包圍更令他們根本無法整隊後撤。

此時火篩想強行收兵,還不如放棄一切顧忌和對方硬碰硬地大打一場,那樣的話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呢,然而現在號角一吹,有人想撤、有人在攻,反而給他們自己造成了一種混亂。

現在已經很明顯了,伯顏猛可拿出了他的老祖宗成吉思汗縱橫天下無往而不利的攻擊陣法,“進如山桃皮叢,擺如海子樣陣,攻如鑿穿而戰。”

所謂“擺如海子樣陣”,就是這樣作戰時派出先鋒部隊,分成許多支尖兵,各支隊伍間疏散配置,形成廣闊正面,不見利不進,動靜之間,知敵強弱,百騎環繞,可裹萬眾,千騎分張,可盈百裏。

如果是這樣,那麽下一步伯顏猛可就要用上“攻如鑿穿而戰”了。攻如鑿穿而戰就是將主力布在“海子樣陣”的後面,那就是密集部署的主力騎兵集群。待敵人被前鋒攪得人困馬乏,並且暴露出要害時,這支主力就乘虛直搗敵人心臟,“鑿穿”敵陣。

為了確保實現“鑿穿”,“海子陣”的部隊也要同時從四面八方發起猛攻,使敵人無法判斷“鑿子”之所在。這種戰法完全不同於漢人軍隊慣用的對付騎兵時正面防守,兩翼側攻的陣法,但是卻很少失利。這樣的陣法,也只有騎術箭術冠絕天下,驍勇善戰武力無敵的蒙古健兒才辦得到。

火篩想到這裏,徐徐地抽出了他寬厚的長刀,猛地向前一揮,戰鼓聲在他的身畔轟鳴起來,火篩親率主力自中央突破,直向前殺去。血紅色的披風在他的肩後飄搖,就像死神猙獰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