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遙勝於紫禁之巔(第5/9頁)

其實這事也真的怪不了他,他剛到霸州,手下兵將不熟,軍隊戰力本身就成問題,如果上下將校不能齊心,那麽戰力更得大打折扣,再加上那些衛所兵都指望著江遊擊率人去保護他的家鄉,人心不齊,江彬一人驍勇,根本扭轉不了戰局,戰事失敗,還真不是他的責任。

江彬放下心來,這才繞上正題,磕了幾個響頭道:“謝皇上宏恩,臣趕回霸州,欲在許將軍麾下做一小卒,將功補過,過朝廷效力。不料監軍梁公公,一意指我延誤軍機,作戰不力,要求將小臣明正典刑,即刻正法。許將軍及軍中將領再三求托,梁公公執意不允,許將軍知道這是梁公公要殺人滅口,可是監軍之權甚大,他也不敢違抗,只好囑咐小臣星夜回京,把一切稟明聖上。”

劉瑾的心“咯噔”一下又提了起來,果然,正德目光一凝,疑道:“殺人滅口?這話從何說起?”

江彬又磕了個頭,大聲說道:“臣心裏只知有皇上,皇上問起,臣什麽都說,什麽都不怕。”

正德點點頭道:“對對對,你不用怕,朕問什麽,你盡管直說,朕絕不加罪。”

江彬暗喜,梗起脖子道:“回皇上,臣的表兄原本是個大盜,而且祖祖輩輩都是暗盜,威國公楊淩到了霸州,秉皇上旨意,抓貪官、打神棍,清剿馬賊暗盜,霸州百姓都說當今皇上英明、威國公是皇上的忠臣,給霸州百姓除了大害,我表兄見大明江山在皇上的治理下,日漸清明,百姓富有,所以也有心向善。威國公說,上天有好生之德,當今皇上是千古少見的英主,縱然是盜匪,在當今皇上的仁治之下,也能教化向善。東海四大寇就是一例,於是命我規勸表兄,讓他率眾投降,從此為朝廷效力。表兄敬畏皇上仁德,便率眾接受了召安,還常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有這一身武藝,當為皇上效力軍前,建功立業,子子孫孫都做大明的良民,再也不做強盜了。”

正德聽的眉開眼順,連連點頭,只覺顏面生光。這番話雖有馬屁之嫌,可誰都看的出,眼前這員將軍有點兒缺心眼兒,性情耿直憨厚,連一點朝堂禮儀都不懂,說話咋咋唬唬、莽莽撞撞的,這樣沒心沒肺的人說出來的話,還能不可信麽?

正德皇帝和顏悅色,唔唔連聲地道:“嗯嗯,說下去,他後來怎麽又反了?梁洪殺你到底是滅的什麽口?”

劉瑾、張彩等人一張臉就跟小鬼兒似的,惡狠狠地瞪著這個扮豬吃虎的大白話,只見江彬大嘴一張,又滔滔不絕地道:“皇上,我表兄等人接受招安之後,安分守己,嚴遵軍紀,加入緝盜營後到處緝拿大盜小賊,眼看霸州一派歌舞升平,偏偏這時,新任鎮守梁洪向我表兄等人勒索十八萬兩白銀,要不然就要尋個由頭治他們的罪。”

劉瑾一呆,又一怒:不是十萬兩麽?怎麽成了十八萬?梁洪這個混蛋,竟敢打著我的幌子勒索銀子!夠黑的啊,多要了八萬兩,我居然一點風聲不知道,這個膽大包大的混賬東西!

他正在生悶氣,江彬繼續訴苦道:“我表兄做強盜只是混口吃的,哪有這樣一筆巨銀,萬般無奈,他還曾托我向梁公公求情,求他寬宥,說是若是只要八萬兩,他就賣房子賣子湊出來給梁公公,若是再多,便是賣兒鬻女,也實在是拿不出來了。不料……不料……”江彬說著,似乎有些為難了。

正德皇帝聽的肺都快氣炸了,砰地一拍龍書案道:“講!盡管講,有任何事,涉及任何人,朕為你做主!”

江彬把眼一閉,橫下心一口氣兒說道:“誰料梁公公把我大罵了一頓,說這銀子是……是京裏劉公公交辦下來的,前次張忠張公公勒索富紳,逼得百姓全家上吊,為的也是這樁子事,還說這銀子都是拿來修建玄明宮、為太皇太後辦理喪事用的,如果不交,就是不忠於皇上、不為劉公公辦事,連他都要被砍頭的。我表兄實在拿出不錢來,才被迫造反。他造朝廷的反,小臣不敢不盡忠職守殺他的頭,可是表兄造反,實是事出有因啊,請皇上明察!”

江彬滔滔不絕一口氣說完,直挺挺往那兒一跪,一言不發了。

這一句石破天驚,不但揭穿了霸州響馬造反的緣由,證實了趙瘋子告示所言不虛,而且連皇帝都扯進去了,文武百官還有誰敢說話?

劉瑾一夥人今天真是弄的快得心臟病了,這顆心是一會緊、一會松,一會兒嚇的快從腔子裏碰出來,一會兒又滿心喜悅,象撿了個金元寶。方才明明嚇得半死了,江彬把皇上一拉進來,劉瑾美的都快飛起來了:“好一記昏招,什麽人不好用,用了這麽個廢物,你要是只說梁洪受我之命敲詐勒索,壓根兒不提這筆銀子的用處,我又豈敢當著百官的面說是給皇上弄的?嘿嘿,這可是你們說出來的,皇上威嚴盡喪、顏面無光,到頭來你們把霸州響馬造反的罪栽到了皇上頭上,楊淩啊楊淩,你可真能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