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遙勝於紫禁之巔(第3/9頁)

劉瑾恨得咬牙:這老匹夫,吃了熊心豹膽了?這回兒不是求我辦事時那副恭維嘴臉了,他……他不擔心拍我馬屁的肉麻書信傳揚出去,壞了一世聲名?

劉瑾正在狐疑,杜甫頓了一頓見無人示意,便又念了下去,剛念了兩行,又有人出班拜倒,說道:“皇上,劉瑾擅權,旨意多出傳奉,徑自內批,矯詔亂法,壞祖宗之政體,臣以為言之有物,不可輕視。太祖皇帝罷丞相職,設內閣、通政司分權而治,就是為了防止一家獨大,擅權違法,劉瑾倚仗皇上信任,百官奏陳與白本之外,另備紅本,必得劉瑾先閱,再呈與皇上。皇上,您閱批的奏章,您不曾閱覽之前,劉瑾早將如何處治的命令傳達下去了,試問這不是矯詔這是什麽?這不是架空皇上、獨攬大權這是什麽?”

劉瑾惡狠狠望去,卻是翰林院學士盧士琛。劉瑾立即抗聲道:“咱家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代皇上辦事,施展皇上的權威,為皇上分憂,本是咱家的責任,撿選奏章,鱗選主次,有什麽過錯?你這分明是嘩眾取寵、嫁罪於我。”

劉瑾指責未畢,翰林王自文跳出來替盧士琛辯解起來,這老頭兒是成國公朱剛替孫子請的西席教師,雖是個老翰林,平時卻穩穩當當,只顧撈些外快賺棺材本,這麽一個老家夥也跳出來和自己做對,劉瑾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張彩等人暗暗心驚,今天跳出來的人都是前幾天坐觀其變、不動聲色的墻頭草,墻頭草最大的特點就是看不準風向時絕不輕易表態,而一旦看準風向,那絕對比對方最死忠的部下跳出來更快、更有忠心,恨不得所有人都是搖旗呐喊的,只有他才是肅奸扶政的主力,這些人出頭意味著什麽?是不是有什麽大事發生了,而自己還不知道?

驚恐和不祥,像一股陰雲,慢慢籠上了他們的心頭,隨著杜甫三十條大罪、六十條小罪一一念出,跳出來的官員越來越多,其中很多是他們原本以為可以控制得住的官員。列舉的罪名也是五花八門,越來越離奇,什麽索賄受賄、賣官鬻爵、迫害忠良、獨攬朝政、私蓄武士,私藏兵器,激起兵變等等,反正是那一條死得快往哪一條上靠。

劉瑾也自慌張,卻仍強自鎮定著冷笑道:“拿逆賊之言來誹謗咱家,劉瑾到底做了什麽大惡,致使你們如此不能相容?”

劉瑾轉而又拜向皇帝,磕頭有聲,悲聲泣道:“皇上,前幾日他們就勾結串連,試圖逼死老奴,這是一計不成又施一計,借叛賊之口誅殺忠良,皇上英明,還請皇上明察,為老奴申冤!”

正德聽了百官訴說如此多的罪狀,心中真的漸生疑心,可是瞧見劉瑾滿腔悲憤,此外還有一班尚書、侍郎為他搖旗呐喊,竭力維護,又不禁猶豫起來:“劉瑾真敢背著自己做出這許多大事?”

由於百官已經兩次集中全力攻訐,欲置劉瑾於死地,卻先後不了了之,正德已經有點免疫了,對他們提出的罪狀和用心,真的有些懷疑。就在這時,站殿將軍大步上殿,跪地奏道:“啟奏我皇,兵部左侍郎楊一清請求晉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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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哄哄的場面頓時一靜,文武百官的目光齊刷刷投向站殿將軍,正德奇道:“楊侍郎?哦,今日是他在兵部當值,不曾上朝?他盡管上殿便是,何必請旨?”

站殿將軍奏道:“皇上,楊一清帶了一人在午門外候旨,說此人是霸州遊擊將軍,名叫江彬,知道霸州叛亂詳細情形,所以趕緊帶來,接受皇上垂詢。”

“哦?快快宣他上殿!”正德精神一振,被百官互相吵鬧帶來的煩悶一掃而空,他急切想知道霸州情形如何,卻未意識到這人的到來對於百官不著邊際的互相攻訐將帶來什麽嚴重的後果。

百官無需讓人命令,便停止了爭吵,各自悄然歸班,大殿上鴉雀無聲,靜候著底牌翻開的最後時刻。

“宣!兵部左侍郎楊一清、霸州遊擊將軍江彬,上殿~~~!”

隨著一聲宣唱,殿門外走進兩人,只見前邊一人神情凜凜,昂首挺胸,懷抱玉芴,正是兵部左侍郎楊一清,後邊跟著一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身寒光凜然的鐵甲軍衣,上邊沾滿泥汙血漬,這人兩腿就像充滿了驚人的彈力,走起路來像是竭力壓制,才抑制住躍躍欲試的身子。

他的雙手分開紮撒著,就好像握著兩柄無形的鋼刀,隨時會劈出去似的,一顆腦袋東張西望,上瞧下瞧,那模樣……那模樣就像一只耀武揚威的雄螳螂。

正德一瞧見這副形象,就有些忍不住想笑,只見楊一清走到殿前,謹然拜倒,後邊那人跟得太急,一見他跪了,也不挑地方,噗嗵一聲就地跪倒,把頭一低,正頂在楊一清屁股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