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進退兩難(第6/6頁)

他緩緩說道:“聽說威國公現在在京裏頭和劉瑾鬥的正兇,以整治科道的名義想對付劉瑾。劉瑾是什麽人?那是省油的燈嗎?梁洪摟錢,打的幌子是為皇家蓋宮殿,咱們是一夥盜匪出身,朝裏的官有誰看得起咱們,威國公?無親無故的,他肯為了咱們這些人得罪皇上、給劉瑾送整治他的借口?”

出獄不久的齊彥名由於久關獄中不見天日,臉色有些蒼白,他想了想,一拍大腿道:“罷了,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頭?要不然……那就給吧。可是兄弟我已被抄了家,你們是主動招安的,我卻是牢裏放出來的,現在無錢可拿呀。”

劉七沒氣兒的道:“有錢拿又如何?說實話,當響馬錢是來的容易,可今兒不知明日死的人,誰還攢錢?家業是置辦了些,但揮霍的更多,十二萬兩,那不是大風刮來的呀。我看,我們幾兄弟把現銀全搜羅出來,也就五萬兩,再多就得賣房子賣地了。大哥倒是家財豐厚些,可那是幾輩子攢下來的,大哥你甘心給他?”

張茂抓起酒壺,張開大口,暢飲起來,一壺酒喝光,“砰”地一聲頓在桌上,五指一合,一把錫壺就像稀泥似的,在一陣刺耳的聲音之中被捏成一團,他冷笑三聲道:“若是花錢買平安,我也認了!可我兄弟去替我說合時,你們猜怎麽著?”

他嘴角噙著冷笑說道:“梁洪陰陽怪氣兒的,不但把我兄弟損了一通,還說太皇太後病逝,劉公公主持大禮,風光大喪,花的銀子不計其數,各地鎮守都有表示,他才剛來,還沒有家底兒,希望咱們識相點,看那意思,這筆銀子掏了,還有一出呢。”

封雷一聽火了,狠狠一捶桌子道:“這不是劉瑾老賊和各地鎮守借太皇太後之死撈銀子麽?那老太婆是送到昌平和皇帝和葬的,又不用重建一座地宮,能花多少錢?打著皇家的幌子,吸咱們的血,他媽的,老子一向只敲打別人來著,這做了官,到被人敲打了!”

劉六臉色沉了下來,四下一瞥道:“鐵公雞讓張忠給逼的全家上了吊,那是他窩囊。咱們哥幾個是響當當的漢子,站著一根、躺下一條,讓個沒卵蛋的孫子就這麽欺負?要我說,反了他娘的!”

張茂一驚,猛地瞪住他道:“反了?”

劉六斬釘截鐵地道:“對!反了!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是轟轟烈烈!再說了,彌勒教在陜西也造過反,這都多少年了,還不是安然無恙?聽說前陣子朝廷抓住了李福達的二兒子,還大張旗鼓地宣揚了一通,可見朝廷也沒什麽本事。朝廷用盡天下之力,這麽多年才抓住一個。咱們反了,萬一不成就他娘的學李福達,隱姓埋名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何處不可藏身?要不然拼了命掙來的房子掙來的地,梁洪一句話,咱們就乖乖地雙手奉上,憋屈也憋屈死了!”

封雷吼道:“對,大丈夫就當轟轟烈烈,咱們一幫響當當的漢子,讓個沒卵子的太監給吃的死死的,笑話死天下人。咱們反了,這裏要待不住,就去太行山找楊虎,一塊做山大王。”

張茂倒底老成持重,瞪了眼這個矢志不移,以做山賊為終生夢想的呆瓜兄弟,質問道:“拿什麽反?嗯?我問你們,我們還有什麽本錢造反?咱們的兄弟全在官府留了案底,家裏也分了薄田房產,他們還能舍了老婆孩子跟咱公開造反?就咱們這幾個人?”

劉六唇邊勾起一抹陰鷙的笑意,說道:“大哥,那有什麽不可能的?對咱們的兄弟說,朝廷誘降,現在要算舊帳,馬上就要派人把咱們的兄弟全部以造反之罪抓起來了,我們不甘為虎作倀,害了自己兄弟,官不做了,我們造反,你說他們是你我的,還是會跑去官府問個明白?”

張茂驚道:“什麽?你……這不是拖人下水?”

“正是拖人下水!”劉六理直氣壯地道:“咱們要是反了,梁洪會放過他們?那不是害了他們麽?叫他們預作準備,咱們一起反,霸州百姓被官府坑的苦了,這麽短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對朝廷重新產生信任和好感的。咱們只要散布消息說梁洪要大施馬政,按丁抽取重稅,那些沒了活路的百姓就會投靠過來。”

張茂左右為難,總覺得這樣有點對不住那些兄弟。可是劉六說的也有道理,除非自己不反,只要一反,那些兄弟就算不反也必受株連。

見他沉吟不語,劉七急促地道:“大哥,我哥說的有道理,咱們反了吧!”

張茂前思後想,越想梁洪所為心頭火氣越大,借著一股酒意,他猛地把手中錫球往墻上一擲,“嗵”地一聲濺得粉塵四起:“好!反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