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好大一口鍋(第4/7頁)

其他幾名校尉軍官也把張忠幾個親信一一拉上馬去,就在這時,人群中一聲高呼:“鄉親們,張剝皮回了霸州,必不會放過咱們,一定會領了大軍血洗固安的,不能放過他呀!張忠不死,霸州不安,殺了老狗,天下太平!殺呀!”

說著,黑暗中一塊磚頭飛了出來,“當”地一聲把江彬的帽盔打歪了,雖然是早計議好的,江彬還是嚇了一跳:他奶奶的,穆敬這個酸秀才,這找的什麽人呐?磚頭扔得還挺準的,你不打馬就打張忠啊,你把老子打暈了,這戲就沒法唱了。

帽盔一歪,江彬一聲大叫:“不好,本將中了暗器,快走、快走!”說完二話不說,一抖韁繩,戰馬四蹄翻飛,落荒便逃。

哐啷啷一聲,眾人定睛一看,江遊擊原先立足之處只有一頂鐵盔在地上打晃兒,不遠處還有半塊磚頭,大將軍已逃得蹤影皆無。

喬知縣剛剛走出大門,一見方才還霸氣十足的大將軍只挨了一磚頭就嚇得龜孫子似的逃之夭夭,不禁看直了眼睛,李班頭見勢不妙,慌忙扯住他轉身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快快快,快關門!”

百姓們一見這般情形,膽氣頓壯,磚頭瓦塊暴雨般襲來,幾十名士兵立即有樣學樣,隨在江彬身後縱馬便逃。有幾個還未坐穩的稅吏慘叫著跌下馬來,被蜂擁上來的百姓頃刻間砸成了爛泥。

正忙著掩門的喬知縣和幾個衙差見了這副情形只嚇得手軟腳軟,兩扇大門愣是半天沒有掩上。幸好四下不斷響起“張忠不死,霸州不安,殺了老狗,天下太平!”的呼嘯聲中,這些心志單純的百姓被煽動下,眼中只有張剝皮和一眾稅吏,喬知縣等人才順利掩上了大門。

喬知縣和李班頭等人將粗重的門杠落了閘,李班頭憤憤地埋怨道:“什麽狗屁遊擊將軍,根本就是銀樣镴槍頭,他媽的,光長了一張好嘴,被塊磚頭一嚇,就屁滾尿流地逃了。”

興高采烈送瘟神的辛莊主也無語了:文官貪財、武將怕死,霸州……這都是什麽官兒呀?

喬知縣壓根沒理他們,他撅著肥碩的大屁股,母豬拱門似的緊趴在門縫兒上,緊張地瞧著外邊。門外大群的百姓一邊高喊著:“張忠不死,霸州不安!”一邊高舉火把尾隨著江彬等人離去了,根本沒人回頭看他一眼。

喬知縣心中一寬:“這些百姓許多人也乘了騾馬驢子的,霸州百姓馬術又好,但願他們追得上張剝皮。我算看出來了,這混蛋要是死了,說不定我被罷官了事,要是他活著,一切罪孽都得我來承擔。阿彌陀佛,你就保佑張公公他……他被人打死了吧。”

喬知縣很少求神拜佛,這一回臨時抱佛腳居然靈驗了。

他擠坐在官帽椅上,一身肥肉都堆上來,肚子溜圓,把補服上那只小鳥兒頂得清清楚楚。家裏人按照他的吩咐正收拾著細軟家私,喬語樹愁眉苦臉地看著,不舍地嘆了口氣。

知州大人召集各縣鎮官員議事,自己的罪責一定是跑不了的,官是做不成了,先讓家裏人把細軟收拾好,打包送回老家去吧,各縣鎮官員的醜事,他多少知道一些,料想張剝皮既然已經死了,以此相要挾的話,知州大人不敢把罪責全栽在他的頭上。

喬知縣彌勒佛般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的正發著愁,李班頭匆匆奔進來,詫異地看了眼忙忙碌碌的喬府家人,然後對喬知縣施禮道:“大人,華大人求見。”

“華鈺?”喬知縣有氣無力地擡起頭來:“他不是在家養傷,等著聽參問罪呢嗎?他來見本官做什麽?我被他害得還不夠慘麽?”

李班頭訥訥難語,喬知縣哼了一聲,擺擺手道:“叫他進來吧。”

李班頭如蒙大赦,連忙匆匆退下,一會兒功夫,只見華推官被兩個丁勇擡著走進廳來,喬知縣雙手抱著肚子,也不起身相迎,只是苦笑道:“華大人,本縣苦讀二十年,才謀了這麽個小小的七品官呐,如今……本縣的前程,全都毀在你的手裏了。”

華推官趴在木板上,幹笑道:“縣太爺,本官也是為了地方百姓、朝廷律法啊。不過……連累了大人您,本官心中實實不安,趴在家中苦思良久,倒想了個法子,或許能助大人您化險為夷呢,大人可願聽我一言?”

喬知縣一聽,頓時精神一振,象球一般從椅子裏躥了起來,喜笑顏開地道:“是是是,那是自然。不知華大人……呃……快快,擡華大人去本縣的書房,上茶,快些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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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知州呆若木雞地坐在椅子上,已經小半個時辰沒有說話了。霸州乃至所轄諸縣的大小官員濟濟一堂,全都一言不發。

喬知縣赫然在列,沒事人兒似的左顧右盼,周圍的同僚看了就心中有氣。其實喬知縣倒真想扮出一副悲憤憂傷的神情來,以博取眾官員的同情。只可惜他臉上的肥肉實在太多了,點著頭說“是是是”的時候,頰上和下巴的肥肉一齊哆嗦,看起來還很有誠意。如果想做悲憤的表情,難度實在太大,那雙眼睛瞪得都有點走形了,他臉上的肥肉還是耷拉著,沒有一點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