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雪花漸欲迷人眼(第2/5頁)

劉瑾大喜,趕忙學著戲詞兒彬彬有禮地施了一禮:“固所願,不敢請耳。盧公子若肯為瑾之智幕,瑾必以上賓相待。”

劉瑾倒也心誠,立即吩咐擺酒設宴,款待盧士傑,又著人把張文冕請來陪酒。張文冕雖然嫉妒盧士傑的聲名才學,可是卻不像對張彩那麽厭惡,因為盧士傑也是未入仕的人,在張文冕眼中,大有懷才不遇,同為天涯淪落人之感。所以一相交談,倒頗投機。

兩個憤世嫉俗的書生以酒為引,抨擊時政,貶摘百官,大有當今天下舍我其誰的感覺,這酒也越喝越是開心,最後拋開了劉瑾這個東家,兩個幕僚勾肩搭背,痛飲唾罵,極為痛快。

劉瑾笑眯眯地只是勸酒,盧士傑有了七八分酒意,舌頭也大了,便開始憤憤不平地大罵楊淩有眼無珠,在四川“望竹溪”當眾羞辱於他。言語間又對楊慎等人沒有為他仗義執言而痛罵他們趨炎附勢。

尤其對楊慎經薦科入仕,成為吏科都給事中,他不斷提起,妒意難以掩飾,不斷標榜自己的才學遠在楊慎之上,這是楊淩那個蠢貨有眼無珠,不識人才。

劉瑾聞之甚喜,心道:“難怪這狂士登門依附於我,原來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要和昔日好友一別苗頭,爭個高下。楊淩重用楊慎而當眾汙辱他,那是士可殺,不可辱。以青城狂士性子自然要爭回這口氣來!”

盧士傑應付著張文冕,偷偷觀察著劉瑾的臉色。一位堂堂內廷首相,如此敬誠以待,確令盧士傑十分感動,可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劉瑾行任何事,其最終目的仍是為了自己的權、自己的利,今日他對自己禮敬有加,只是因為自己能助長他的權利。如果真的獻上利國利國、損其自利的策略,他還會采用嗎?他還會如此禮敬嗎?

劉瑾暗暗一嘆:“人生際遇,妙相無窮啊,楊淩巴蜀一行,成全了我劉瑾,先是趁機被我剝其大權,現在又給我送來一個才子入幕。呵呵,只是不知這盧士傑和楊慎的才學比起來,他們誰是孫臏,誰是龐涓?”

盧士傑想罷心事也是一聲暗嘆:“劉瑾熱誠禮遇,奈何正邪不兩立,我盧士傑也只好做一回入曹營的龐士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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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讓石文義派人去川陜調查盧士傑近兩年的所有行蹤、交往的人物,知道了他和楊淩結怨的過程,終於放下心來,盧士傑成為了劉瑾的心腹謀士。有張文冕使壞水兒,再有盧士傑推波助瀾,劉瑾開始在正德元年末,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政治改革。

除了牢牢把持權力,聚斂大量財物,收賄受賄之外,不可否認,劉瑾在盧士傑、張文冕、張彩等人的輔助下,他的改革大政有許多還是對大明帝國有益的,只是劉瑾屬於急功近利的人,根本沒有耐心去按部就班,用幾年甚至幾十年時間去推行一項國策。

再加上為他所用的人個個趨炎附勢,不肯為他所用的人不管劉瑾發布什麽政令,統統予以抵觸,即便真正有益於朝廷的政策,到了地方也只有擾民亂政,起不到什麽正面效果。如果不能用合適的方法、穩健的步驟去推行,那麽即便是正確的政策,也只會造成適的其反的效果。

再加上張彩在京師對官員前所未有的嚴厲考核,從上到下雷厲風行的整頓搞的怨聲載道,劉瑾用來使自己的命令得以執行的保障,就是命令廠衛嚴厲打擊一切反對的聲音。

劉瑾就像是一台巨大的輾土機,他想在哪兒開條路出來,那就不管前邊是荒野、水塘還是莊稼,只管一路筆直地壓下去。貪官汙吏和清廉能臣被關在一個牢房裏,他評定是否有罪的標準,是能否一絲不苟地執行他的命令。

風雨欲來,潛流湧動,去年的冬天,靼韃小王子率數萬鐵騎襲邊,連克數城,朝野震動,災民蜂擁入京,可是今年的冬天,風雨來自內部,來自下面,就像積蓄著力量的火山,讓人已嗅到了硫磺的味道,可是誰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爆發。

也許……如果少了某一股力量,某一個人,它可能永遠也不會暴發。或者,會暴發在滿目瘡痍、無法收拾的時候。又或者,上蒼會讓另一個人應運而生,來執行這一歷史史命。

但是,那個人還在,劉瑾的折騰還沒有超出他的掌握,他正在靜靜地等,休養生息,等待著大勢所趨的那一天,耐心地等著獵物自己踏進死亡陷阱……

那個人就是威國公楊淩。

楊淩靜養的還真不錯,既不用上朝又不用理政,只不過偶爾去選秀現場點個卯,亮個相,練氣時間換成了午後,練劍則改到了晚間,心寬則體胖,據說楊國公已經長了好幾斤肉。

根據就是雪裏梅那小丫頭這些天常常抱怨說,老爺越來越兇猛了,常常壓的她喘不過氣兒來。於是楊淩便積極響應,心安理智地換了她在上面,享受她的“倒澆蠟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