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叩關請見(第4/5頁)

由於證據確鑿,兩項殺頭大罪在身,勿需封宅請旨,代王直接下令抄家,可憐顯赫一時的王家嘩拉拉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偏偏那些樹倒之後的猢猻想逃也逃不出去,男監女牢一時人滿為患,王府家財被抄沒一空。

妻妾侍婢、家仆門童全被鎖進牢中,細軟財物、珍寶字畫也裝箱運回衙門,余下些笨重龐大的物件兒一一登記造冊,能搬移的全挪到庫房中上鎖封條,最後朱漆大門砰地一關,蓋著代王府和巡撫衙門兩道大印的封條交叉一貼,原本奴仆如雲的這幢豪宅頓時成了空宅。

崔鶯兒眸光一閃,低聲道:“五叔,今晚就住在這棟宅子裏吧。”

霍五叔目光一亮,贊道:“妙!果然是極安全妥當的去處!門前有官兵把守,我們趁夜時從側面潛進去,有了這處好地方,在大同再住上十天半月也不會被人發現,只是虎子他們久不見我們回去,必定焦急萬分。”

崔鶯兒搖頭道:“不會,王龍抄家的事明兒就會傳遍諸鎮,虎哥得了信兒自會猜到官兵鎖城……”她說到這兒忽見幾個巡捕提著刀左瞧右看地走在街上,見到有些可疑的人便攔住盤問,忙扶住霍五叔急道:“我們走。”

一個打扮相貌毫不起眼的村姑,偎著一個扛著纏麻繩扁擔的老漢匆匆走在夜色朦朧的大同街頭,這情景再尋常不過,沒有人多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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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欽差、巡撫三堂會審,王龍的案子判得幹凈利落。

王龍私造軍械售賣敵寇,參予邪教蓄謀造反,證據確鑿,其弟西城裨將王虎、玉石商人包昀亦參予其中。代王爺親自主審,據說王龍竟當堂掙脫束縛,悍不畏死地撲上去要刺王殺駕,代王大怒,立即下令將王龍、王虎、包昀及涉案的家將、奴仆共計六十二人,押至鼓樓外高台上行刑問斬。

這些人被押上法場時,已被打得皮開肉綻毫無人形,劊子手大刀舉起時,氣息奄奄的癱在地上老老實實受了一刀,沒有一個喝一嗓子“頭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又一條好漢”的場面話,做死囚做的這麽不敬業,令攢足了勁想贊聲好的看客們大失所望,繼而破口大罵。

人頭在鼓樓下一溜兒掛開,王龍罪大惡極,驕橫益甚,又擅稱王爺、宅稱王府,代王命劊子手劉小刀將他剝皮作鼓,置於鼓樓,每天聞那鼓聲,真讓曾信奉彌勒教的普通百姓為之心驚肉跳。

代王又命人撬開鼓樓下青磚,掘地三尺,將王龍的薄棺埋於地下,讓萬人踐踏,以懲王龍之罪,將花磊街更名為歡樂街,大同百姓山呼萬歲,果然像過年一般快樂。

因王龍一案牽連了許多官員,軍中將領因有王虎成例在先,無論有無證據,凡與王家過從甚密的,皆調離原職,以防不測,大同城中暗流湧動,這場大清洗沒有三五個月時間恐怕休想真正平息下來。

代王府地牢,本來是用做看押偷盜、犯奸的王府家仆的私獄,所以比起官府大牢要簡陋的多,但是此刻地牢的木門卻換成了厚重的鐵門,內外各有十余名隸屬內廠的番子持刀械弓弩嚴密看管,整個地牢所在的院落戒備森嚴,嚴禁未奉諭命的任何人出入。

地牢刑架上,吊著一個身著血衣、披頭散發的大漢,頭軟軟的耷拉著似已陷入暈迷當中,楊淩坐在他面前椅上,上下打量一番,蹙眉道:“什麽都不招?”

柳彪看了眼那個兩頰深陷的囚犯,說道:“是的,能用的酷刑卑職都已用上了,王龍自度必死,始終不發一言。”

楊淩瞧瞧那囚犯破衣下裸露的大腿,一條深深的、難看的傷口,黃紅色的膿血從傷口中仍在不斷滲出。短短幾天功夫,這條壯碩的大漢已被折騰得不成人形,也不知是受了怎樣的酷刑。

楊淩怵然道:“白蓮教自宋、元以來,例朝例代都受到朝廷打擊,可是傳承數百年卻始終屹立不倒,果然有他的獨到法門,在這樣的酷刑之下就算鐵人也挨不住,王龍養尊處優近十載,酒色財氣熏陶之下,仍是這般狠辣,若是彌勒教中高層人物人人這般難纏,倒是不好對付。”

柳彪苦笑道:“這人的確是個狠角色,不過卑職在錦衣衛多年,多少也見過幾個,最叫人無奈的是王龍一受刑就暈倒,不受刑時想暈倒還是暈倒,所以卑職拿他毫無辦法。”

“呃!暈倒?如何暈倒?”楊淩十分驚奇,連忙追問道。

柳彪苦笑道:“只要卑職一用刑,王龍就會自動暈死過去。囚犯被迫招供,大多是受刑時肉體痛楚難忍,超過他能承受的極限。可是王龍一受刑就昏死過去,待他醒來,受刑瞬間令人崩潰的極痛已經過去,而且只要他想,就算平時不受刑,只要傷處難以忍受,他也是想昏就昏,白蓮教歪門邪道的功夫果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