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鎯鐺入獄(第4/5頁)

他說到這兒,朝堂上轟然一聲,猶如晴天一個霹靂,百官立時喧嘩起來,此案一下子牽進去五個衙門,可算是正德朝第一大案了,一旦察實,不知多少人要人頭落地,他們如何不驚?

劉健、謝遷、李東陽三人也是十分驚愕,互相以目示意,都是微微搖頭表示不知。謝遷看了李傑一眼,眼光又移到工部尚書徐貫面上,見他眼中得意的神色一閃即隱,心中頓時了然,不禁暗暗哼了一聲。

劉健心中也有點不悅,他身為內閣首輔,這麽大的事,工部事先不說與他知道,竟然繞過他直接奏達帝聽,徐貫這爭寵之心也太過明顯了。

禮部也是被參的衙門之一,但是王瓊卻神色泰然、毫不驚慌。徐貫事先已找他密議過,王瓊心中認定皇帝不守禮儀,如今又懈怠朝政,必是楊淩和劉瑾等內監一眾親信唆使誘惑,已將他們視為朝廷大患,故此一聽便立即下定決心,哪怕舍了李鐸也要拿下楊淩。

李傑一說完,他便出班跪地奏道:“皇上,幾位奉旨欽差深受皇上信賴,才得以托附如此重任,想不到他們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罪不可赦!臣身為禮部尚書,下屬官員亦參與其中,臣有識人不明之罪,實是惶恐,請陛下降罪。”

徐貫飄然而出,向正德皇帝奏道:“皇上,年前為帝陵勘址時,王尚書正在京城籌措春闈之事,縱有不知之罪,亦屬情有可原。但是陵上奉旨督造的諸位大臣,竟連龍脈受損、傷及國運的大事也敢欺君不報,實應立即拿問,明正典刑,以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正德皇帝聽說父皇陵園出事本已怒極,再聽說龍脈受損傷及國運的話,心中更加不安,那點兒困意頓時去了,他氣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可是想了一想又有些疑惑,不禁問道:“此事可當真麽?你們可有什麽真憑實據?”

李傑立即斬釘截鐵地道:“臣有證據,陵上負責地宮工程的一個神機營什長陸恩櫓曾親眼目睹金井湧泉,這個人證臣已帶回京來了!”

正德一聽可是真的怒了,他啪地一拍禦案,喝道:“其心可誅!立即將這一幹人等押解進京,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會審,若察明屬實……”

他心中攸地想到楊淩,稍稍猶豫了一下,隨即想到自己對他信任有加,可是連他也徇私舞弊,為圖利益蒙蔽自己,心中又是傷心又是憤怒,他咬了咬牙道:“若是他們果然欺君犯上,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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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神機營什長陸恩櫓失蹤,楊淩膽戰心驚,一夜都沒有睡好,他還沒有幼稚到會認為京營的官佐當逃兵或者在山上被野獸吃掉,李傑一日一夜沒回來,他就已經猜出大事不妙了。

事已至此,楊淩唯有寄望於金井的特殊性,金井在風水中是龍脈重地,輕易動它不得,而且倪謙封堵的甚是巧妙,除非掘井驗土,否則根本看不出曾經泄過水,朝中即使有了人證,沒有物證也斷然沒法處置這麽多大臣。

倪謙、李鐸聽說那個被鞭笞的什長失蹤,工部侍郎李傑返京的消息,一時嚇得手足無措,與戴義一早就慌慌張張來找楊淩商量對策。

戴義是司禮監四大首領之一,掌印太監內相王嶽身邊的親信,一向與東廠範亭交厚,他眼見大家拿不出辦法,眼中不禁兇光一閃,獰笑道:“咱家立即回京,遣人除了那枚卒子,我看徐貫李傑還玩得出什麽花樣!”

楊淩急忙阻道:“不可,若是陸什長果然被他買通帶走,必然保護甚嚴,徐貫李傑不是蠢人,若是以他為餌,誘我們上勾怎麽辦?不可上了這個當。”

李鐸搓著手惶然道:“那怎麽辦?那怎麽辦?我們便坐以待斃麽?”

楊淩暗想:既然大家都迷信風水,如今也只有以風水制風水了。楊淩正想問問欽天監倪謙可否在風水上做些文章,忽地大門哐啷一聲被人撞開,彭繼祖氣急敗壞地沖進了來,粗著嗓門叫道:“大人,出了事了,一字門後那座白玉橋突然塌了,兩邊的土方也塌陷大片,調去挖河的十幾個兄弟全活埋在裏邊了。”

“什麽?”楊淩大驚立起,旋即便想到昨日調出地宮的那七名兵卒便是遣去橋下挖河,怎麽這麽巧,他們去的地方便出了事?

楊淩心中生疑,立即扭頭向楊一清看去,楊一清一迎上他目光,眼神立即閃爍著移了開去,神情頗有些不自然。楊淩心中恍然,已猜出是他動了手腳,他情知楊一清是為了自己好,可是這個舉動不但害的那七個無辜的士卒送了性命,而且還牽累了其他的人,楊淩一時也說不出心中是種什麽滋味。

他明白如果他夠果斷、夠無情,想在這官場上成功地混下去,就得學會當機立斷、一切似利益為第一,該除去的人就得毫不留情地除去,阻在他路上的絆腳石就得一腳踢開,可是從感情上,他實在接受不了成為一個冷血的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