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鎯鐺入獄(第3/5頁)

楊淩情知他說的是實話,可是這種冷血的政客論調他實在難以適應,一時心亂如麻,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他猶豫掙紮了半晌,心中善惡激爭良久,終是舍棄了那份殺機。

頹然一嘆,他苦笑著拍了拍楊一清的肩膀,說道:“一清,你也是我的部下,如果有朝一日你威脅到了我的安危,我該如何對你呢?算了,空口無憑,縱然他們說的舌燦蓮花,也未必就能證明什麽,況且已經走了一個陸恩櫓,這事是遮不住,罷了……不要再提了。”

楊一清望著楊淩離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這位大人什麽都好,可惜做事卻不夠果斷,常言道無毒不丈夫,少一個證人就少一份危險,都火燒眉毛了,豈能不當機立斷?

楊一清摸了摸下巴,暗暗琢磨起來。他不是世襲錦衣衛,又沒有楊淩那樣的好運氣,這一輩子本來是很難提升的,但是做了楊淩的親隨,眼看他小小年紀就前程似錦,他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前程,兩人的利害關系緊緊連在一起,他怎能不替楊淩考慮?

況且楊淩是一位難得的待人和氣又不專權的上司。南鎮撫司呈到京師的公文,只要可以便宜行事的楊淩都放心交給他去辦,而且錦衣衛的高官大多靠滿手血腥升遷,整日裏絞盡腦汁想著害人詐財,象楊淩這樣的上司簡直可以說是錦衣衛中的異類,如果他被治了罪,自己到哪裏再找這樣的上官?

楊一清一咬牙,也悄悄閃出了地宮……

※※※

金殿上文武百官隊列疏散、神情憤懣。

眼看上朝都小半個時辰了,內侍已三次入內宮促駕,可是上邊那張龍椅仍是空空如也。這要在弘治皇帝的時候,可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但是到了正德朝,這已是第四次了。

眾官員正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個小太監匆匆從側翼屏風後閃出來,拖著長音喊道:“皇上上殿,文武百官接駕啦!”

文武百官聞言連隊列也來不及整,匆匆跪倒見駕,有人偷偷擡頭一看,只見正德皇帝頭戴翼天冠、身穿團龍袍,仰著頭一路哈欠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小皇帝走上階石,一屁股坐在龍椅上,滿臉的不耐煩,他看了一眼群臣,又看了看殿門外,這時候光線清減,太陽還沒出來呢。正德沒好氣地垂下眼皮,說道:“諸位愛卿平身,有本早早奏來!”

內閣三位大學士此時也是一肚子氣,他們方才催促內侍請皇上升殿時,才聽說皇上昨兒已經廢除了尚寢宮和文書房侍從,這還了得?這麽一來皇上晚上幾點睡覺、退朝後幾點讀書都沒人看著了,豈不天下大亂?

三位大學士憋足了勁想直諫一番,正德皇帝話音剛落,謝遷立即出班啟奏。這位老臣果然不愧“侃侃”之名,一開口便滔滔不絕:“皇上,近幾日來皇上視朝太晚了,有時已旭日高升才上殿來,朝中侍衛執役人等久立疲乏,也有失禮儀。而且上朝晉見的官吏、外國朝貢的使臣,都久候多時,非但精神困倦,抑且廢時誤事。須知早朝乃人君首務,天下觀瞻,於此為系。為人君者,身系天下,恐懼修省猶恐不及,若君怠於上,臣荒於下,太平之治,何以能成?臣等叨膺重寄,憂切於中,也是誠恐聖心別有所系,防誤不小,故冒死上陳,請陛下三思!”

正德擡起一只眼皮看了看他,木然道:“朕知道了。”

劉健見正德皇帝根本不以為然,心中甚怒,他立即出班朗聲說道:“皇上,自古人君,未有不以憂勤而興,驕佚而壞者。聽說皇上廢了尚寢宮和文書房侍從,臣以為此事大大不妥,古語有雲,罔遊於逸,罔淫於樂,廢興之機,於此系焉,皇上應立即恢復舊制、按時早朝!”

劉健說完腳步向後一退,他左手邊李東陽立即閃身而出,正德皇帝見了這架勢不禁慌了手腳,他連忙說道:“朕知道了,朕一定改正。呃……此事容後再議,諸位愛卿還有別的本章麽?”

徐貫向工部左侍郎李傑使了個眼色,李傑會意,立即抖擻精神應聲而出,氣貫丹田、聲震屋瓦地道:“皇上,臣有本奏!”

正德皇帝如釋重負,急忙說道:“愛卿快快講來。”李東陽見狀,微微一笑退了回去。

李傑昂然說道:“皇上,臣奉旨督造大行皇帝寢陵,深感責任重大,是以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敢稍有懈怠……”

李傑說了半天,正德聽的無趣,只唔了一聲,根本不置可否,李傑沒等到皇帝的贊譽之詞,心中微感失望,只好話鋒一轉繞上正題:“臣前些日子聽說帝陵地氣不正、穴結無情,玄宮金井竟然泉湧,此不吉之兆也。奈何欽天監倪謙、禮部侍郎李鐸、司禮監戴義、神機營楊淩不知出於什麽心思,竟然隱瞞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