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腳踝淤青

在等待“樂子”進來的時間,鐵海棠翹著腿又掐了一朵黃泉花,仿佛嗅花香般將上面的陰氣緩緩納入體內。

一旁有個紮辮子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奶聲奶氣道:“姐姐,又有劍尊的消息傳來啦。”

聽到“劍尊”這兩個字,鐵海棠無神的鬼瞳驟然浮現一抹光亮,她忙轉了個身趴在扶手上,像個孩子似的眼巴巴看著小姑娘,伸出手去揪小姑娘的辮子,催促道:“快,快說。”

小姑娘閉著眼睛將手指放在眉心,仿佛在瞧什麽似的,脆生生地道:“劍尊今日晌午從去意宗下了山,身邊還跟了個黑衣男人。”

鐵海棠一聽,恨恨“嘖”了一聲:“男人?什麽男人?是不是對他圖謀不軌的男人?!”

小姑娘笑了出來:“劍尊是男人啦,不會有男人對他圖謀不軌的。”

“那可不一定。”鐵海棠一邊趴在扶手上撇唇,一邊漫不經心撥弄著垂在一旁的破舊轉運符,心情看起來極其不悅,“妖族那個誰誰誰,不還和他有過婚約嗎?”

她越說越覺得不爽,握著扶手的手狠狠一用力,竟然將那骷髏做成的扶手硬生生捏了個粉碎。

“我遲早要殺了那條毒蛇!”

小姑娘咯咯笑了起來,繼續道:“他們一起去了去意宗山下的小鎮,唔,進宋有秋的送葬閣了。”

一旁的厲鬼剛剛將扶手給緊急修好,還沒走開,鐵海棠又陰沉著臉把扶手捏碎了。

厲鬼:“……”

行吧,蹲著繼續等著修吧,反正等會還得碎。

鐵海棠默默磨牙:“然後呢?”

小姑娘:“然後……唔,哈哈哈!”

鐵海棠:“???”

小姑娘笑得差點倒在花海裏,被著急的鐵海棠一把拉住,拼命催她:“然後呢然後呢?宋有秋那蠢貨有冒犯劍尊嗎?!”

“劍尊身邊那個男人身上的氣勢令厲鬼畏懼,她們不敢靠近,只瞧見兩人在送葬閣說了些什麽,後來又轉道去了隔壁的無盡樓。”

小姑娘忍著笑,一邊閉眼“看”一邊道:“之後不知為何,那無盡樓的滿秋狹將劍尊打扮成紅衣姑娘模樣,頭上還插著桃花,隨後乘著黑龍走了,我們沒追上——姐姐,那個黑衣男人竟然是惡龍!”

鐵海棠才不管什麽惡龍不惡龍,剛剛修好的扶手又被她捏碎了:“快派鬼去找!”

小姑娘脆生生道:“好。”

捏碎三個扶手的功夫,那男扮女裝的“孫子”已經信步閑庭進了槐樹下的小世界。

相重鏡沒有靈力傍身,哪怕肩上披著顧從絮用龍鱗幻化而成的黑袍,冰涼的陰氣還是順著腳踝往上爬——若是他未融入去意宗禁地的神魂,現在指不定神魂又要飄飄乎地散了。

他一身紅衣,腳下是綻放如血泊的黃泉花,面紗下的臉有些蒼白,嘴唇都沒了血色。

顧從絮察覺到他的手腕脈搏跳動地逐漸變緩了,有些緊張道:“你還好嗎?”

相重鏡拽著身上的黑袍,隨口道:“我還好——你察覺到那槐樹下埋了什麽嗎?”

顧從絮一直在注意相重鏡的臉色,沒分心去看其他的,擰眉道:“什麽東西?”

“不出意外是龍骨。”相重鏡說著笑了起來,“運氣還真是好,隨便來個地方都能尋到龍骨。”

顧從絮詫異道:“我為何沒察覺到?”

相重鏡腳步頓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淡淡道:“我也沒感覺到,但本能告訴我,那槐樹下的東西,必定是龍骨。”

顧從絮見他這般說,蹙眉道:“那我去把那龍骨挖出來。”

“先別。”相重鏡馬上走到了黃泉花路的盡頭,遠遠瞧見一個穿著單薄衣衫的女人正坐在骷髏座椅上居高臨下看著他,滿身的森然鬼氣遮都遮不住。

“我要先從她口中問出點東西,你不要輕舉妄動。”

顧從絮只好將身子盤緊,妄圖用那丁點大的身子溫暖他的手腕。

鐵海棠旁邊的白衣女子鬼瞳猙獰,正面無表情看著他。

相重鏡也不害怕,反而慢條斯理走了過去。

鐵海棠本來打算瞧瞧這個男扮女裝的男人到底能給她什麽樂子玩,但當他越走近,鐵海棠的視線落在相重鏡身上單薄的紅衣、發上的桃花枝後,呆愣了好一會,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看向一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在種花,擡頭看了相重鏡一眼,“啊”了一聲。

相重鏡已經走進了,微微頷首,聲音溫潤:“鐵姑娘。”

鐵海棠目瞪口呆看著他,視線瞥到小姑娘一邊捂嘴偷笑一邊朝她點點頭,示意就是他。

鐵海棠:“……”

鐵海棠渾身一僵,艱難去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鐵海棠生前是因被男人糟蹋,卻受盡辱罵說她故意勾引男人,不得已嫁給侮辱她的男人,被虐待至死。

而她死後屍骨也不得安葬,只扔在荒郊野嶺的一棵槐樹下,成為孤魂野鬼飄蕩在下飲川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