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邊明月

若是顧從絮現在是小龍模樣,身體肯定僵成一根柱子,連尾巴尖都得繃緊。

他像是活見鬼似的瞪著相重鏡,嘴唇抖了兩下想要說什麽,但嘗試半天卻一個字沒說出來。

堂堂真龍,竟然被那一道說明不能什麽的痕印給嚇成這樣。

相重鏡在心裏都要笑瘋了,面上卻還是一副受糟蹋的模樣,還伸出手牽住顧從絮抖個不停的手往被子裏探:“還有其他地方,你要不要把衣裳解開親自瞧瞧?”

顧從絮:“……”

相重鏡掌心溫熱,顧從絮卻像是碰到炭火似的,猛地拼命將手給縮回來,臉上的神情因為太過震驚已經全然麻木了。

“不、不可能……”顧從絮終於發出聲音,但為自己辯解的話語卻十分無力,“我……我不是那種人!”

相重鏡撐著手肘,掌心托著腦袋,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用手指繞著一縷墨發,似笑非笑道:“若是人能為自己證明清白,那我也不會被人誣陷困在秘境這麽多年了。”

顧從絮被噎了一下,竟然無法反駁相重鏡這句話。

顧從絮訥訥半晌,才面帶痛苦地艱難道:“我昨晚到底做了什麽?”

相重鏡聞言,突然將被子拉起遮住臉,躲在被子底下,佯作羞怯道:“真是條色龍,不認賬也就算了,還要不害臊地讓我再說一遍。”

顧從絮:“……”

顧從絮本來被嚇得渾渾噩噩,豎瞳都要滿瞳了,但乍一聽到這拙劣地做戲和矯情的話,突然就清醒了。

顧從絮和相重鏡朝夕相處六十年,早就知曉此人睚眥必報的性子,若是他真的被自己欺負了,肯定不等自己醒來就一劍刮了自己龍鱗,哪裏會還有閑情戲弄自己。

顧從絮終於徹底安定下來,他面無表情道:“你別胡鬧,我主人說我醉酒乖得很,不會做……你說的那種事。”

相重鏡將被子微微拉下來,只露出一雙仿佛水浸的眼睛,因半張臉還在被子裏聲音顯得有些悶。

“你怎麽知道?指不定你那時醉酒也對你主人大逆不道過……”

顧從絮這下忍不了了,厲聲道:“我主人是天邊明月,怎可被人隨意染指!”

顧從絮恨不得拿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用來形容他主人,那樣恍如謫仙的一個人,哪怕看一眼都會覺得是褻瀆,怎能被這麽誣陷?!

顧從絮氣得瞪相重鏡,只是瞪了一眼,顧從絮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之前醉酒時,他似乎被什麽東西嚇得清醒了一瞬。

是什麽來著?

顧從絮冥思苦想,終於記起那段讓他震撼到靈台都劇烈震蕩的記憶。

他那如雲月不可高攀的主人,溫柔地說:“將你打成結。”

顧從絮:“……”

顧從絮身體僵得更厲害了,比方才誤以為自己睡了相重鏡還要震驚。

相重鏡笑得都要蹬被子了:“三更啊,萬事都得給自己留條退路。你就沒想過,如果我真的是你主人神魂轉世,你現在說的這些話夠我取笑你一萬次了嗎?”

顧從絮心徹底慌了,但還是抱有著希望不肯承認,他故作鎮定,兇巴巴朝相重鏡齜牙:“你不可能是我主人!”

相重鏡笑得更厲害。

逗這條純情真龍真是太有趣了。

相重鏡怕再多說,顧從絮又要氣得回識海縮著了,懶洋洋翻了個身,道:“你知道其他的龍骨在何處嗎?”

顧從絮正在整理那段記憶,聞言睜開眼睛,悶悶道:“若是龍骨未被用隔絕法陣隱藏氣息,我用真身能察覺到周圍一百裏的龍骨靈力,但再遠就感知不到了。”

相重鏡起身拿出來九州地圖瞧了瞧:“無盡道周圍一百裏皆是荒原森林,若想繼續找,只能進中原。”

顧從絮湊上前,擰眉指了個地方:“這三個字是「去意宗」?”

顧從絮不怎麽認得人類的字,就算當年被主人教過幾個,經過這麽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

相重鏡隨著他手指的地方望過去,正要自信滿滿地為這條文盲龍答疑解惑,但當視線落在那三個字上時,他自己也是一僵。

相重鏡:“……”

六十年過去,外界的字似乎簡化了許多,相重鏡仔細辨認半天,才故作鎮定道:“嗯,對,就是去意宗。”

顧從絮看著相重鏡的眼神有了些憧憬和羨慕。

當年他主人博學多識,閑著無趣時總是拿著書聚精會神地看,對還是小龍的顧從絮來說,簡直迷人得不得了。

顧從絮對他主人有種莫名的戀慕追捧。

主人愛飲酒,那酒定是好東西;

主人驚才風逸,那博學多才的人肯定和他主人一樣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能認得顧從絮不知道的字的相重鏡,地位突然就在真龍心裏拔升了一大截。

相重鏡幹笑,慢悠悠將地圖收起來,打算等會去找滿秋狹問問。

“好,那我們就去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