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鬼府判官

阮星闌撓了撓頭, 心想整得跟黑白無常似的,幹脆轉身就走拉倒。

就在這時,棒小夥開始表演了, 牟足勁兒把他往黑門裏拽, 仿佛在指引他進去尋找什麽。

有了之前被大兄弟坑過的經驗, 阮星闌這次要仔細斟酌,於是拒絕往門裏鉆。

可是沒用。

這棒小夥跟打了雞|血似的, 又拉又拽,從後面推著阮星闌的後腰, 一把將人推了進去。阮星闌腳下一個踉蹌,身子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往裏一吸, 然後整個人就進去了。

慕千秋落後一步, 擡眸望著樓頂,見上面似有什麽東西,腳尖點地,一躍而起, 自上拽下一支足有小兒手臂粗的毛筆。

不由蹙緊了眉,很快就跟了進去。

一腳才踏進門, 周圍立馬寬闊起來, 似一座宮殿,左右是嶙峋的石梯, 紅蓮深嵌其中, 宛如烈焰搖曳,階上青苔密布,自上而下紅綢懸掛,正中央有一方長桌,其上有一方硯台, 旁邊一冊竹簡,翻開了一點,露出點點鮮紅的字跡。

可卻不見阮星闌的人。

慕千秋嘗試著輕喚幾聲,皆聽不見回應,便覺得此地大有古怪,但也鎮定自若,面上無悲無喜,一派的冷淡。

隨手轉著手裏毛筆,圍繞著長桌繞了一圈,這桌子約莫到他的膝蓋,不算太高,旁邊有軟墊可供人坐下,但只有一張。

桌上有硯台,有墨有竹簡,簡上有字,但偏偏沒有毛筆,也無下筆的人。

那此處是何人所住,此字乃何人所留。

慕千秋垂眸一瞥,暗暗低念上面的字跡:淫|亂,偷竊,狂妄,罰惡簽,旁邊有個名字— —阮星闌。

除此之外,便無其他。

一掀衣袍,盤腿落坐,慕千秋提筆蘸了蘸墨,隨手翻開玉簡,又補充道:正直,善良,天真熱忱,獎善簽。

黑筆紅字,才一下筆,竹簡上緩緩浮現出了兩個大字:博弈。

不僅如此,周圍的環境也發生了變化。只見原本嶙峋的石梯變成了一條黑石小道,旁邊是兩排陰兵,隱隱一團東西跪伏在地。

頭狠狠垂著,披頭散發,額頭幾乎觸碰到了地面。雙手卻平舉著,手裏捧著簽桶。

慕千秋看了一眼,立馬眉頭皺緊,下意識想沖過去,可隨即又想到了什麽,低眸看著面前的竹簡,上面不知又浮現出一行朱色小字。

罪人阮星闌淫|蕩不堪,勾引師尊,放浪形骸,欺師滅祖,罰惡簽,杖二百,赦令即行。

兩邊的陰兵受命,當即發出了一陣詭異的叫聲,在叫聲中,“阮星闌”伏地跪行,一步一步地爬到了慕千秋的面前,將那簽桶放於桌上,隨後,自簽桶裏飄出一支惡簽往地上一擲。

這支惡簽一旦落地,赦令必定要立馬執行。慕千秋擡手一把將惡簽攥在手裏,手心被簽上的煞氣所傷,鮮血順著指縫湧了出來。趁機又提筆寫下:不曾淫|亂,不曾勾引,乃其師慕千秋誘惑,拐騙,弟子年少無知,深受其害。免他杖刑。

這竹簡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寫,一直與慕千秋所寫的內容相反,一陰一陽,讓人分不清楚究竟是真是假。

在與慕千秋錯開的時空,阮星闌也坐在位置上,面對著竹簡,幾乎把腦袋都抓破了。

上面提示,要將孽徒的罪行寫上才行。

孽徒,那當然就是原文裏的孽徒啦,關他阮星闌什麽事兒?

於是他就寫啊寫,可每寫一條,立馬被駁回,好像有人一直跟他對著幹。

棒小夥這會兒也不蹦噠了,安靜如雞。

想了想,阮星闌又寫:不知廉恥,偷看師尊洗澡。

然後,慕千秋寫:年幼無知,眼中不辨男女。

阮星闌一看,立馬嗤笑,心想也只有慕千秋覺得他年幼無知。於是又寫:偷竊師尊的貼身衣物。

對面又寫:師尊知情。

阮星闌愣了愣,心想對面到底是誰啊,慕千秋知不知情,對面怎麽知道?

遂又寫下:在外招妓,淫|亂,吃喝嫖|賭,無惡不作。

慕千秋寫道:傳聞而已,不曾有過。

阮星闌更納悶了,心想怎麽會有人替孽徒洗白呢。肯定是腦子被狗啃了一口。

於是又提筆寫了一堆罪行,然後一條一條被人駁回。直到玉簡完全寫不下了,手裏的毛筆驀然消失,就聽一聲“博弈結束,贏為判官,輸為死囚”。

阮星闌嚇了一跳,慌忙站了起來,眼前一暗,等再反應過來時,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整個人不著寸縷地跪伏在地,額頭貼著地面,身後不知為何,脹脹得疼,根本沒辦法查探。即便反應再遲鈍,也知道為什麽脹脹的疼,分明是被什麽東西,死死抵著胃了,稍微一動彈,就是痛徹心扉的苦楚。

眼前驀然闖入半寸雪白的衣角,阮星闌認出對方是慕千秋,忙要出聲。可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