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天氣很好。

藍天和白雲比例合適的排列在空中，給人一種直達內心的美感，陽光也不刺眼，偶爾會有輕風拂面。

Reborn就坐在窗外的屋檐上。

他小小的手摁了摁頭上的禮帽，寬大的帽檐投下的陰影遮擋住了他的表情。

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按捺下內心的復雜。

世界第一的頂尖殺手在心裏喃喃：

不論如何，至少這兩個人的羈絆算是建立起來了吧。

芥川龍之介過剛易折，而沢田綱吉又太過柔軟。

但大空之所以為大空，正是因為他那吸引人心的包容力……不愧是彭格列的血脈，只要給了一點機會，哪怕是廢材，也能夠剝開那層表殼，露出內在燦爛溫暖的本質。

作為被憧憬的對象，Reborn給自己的大弟子塑了一個劍鞘。

事實上，效果確實很明顯，比起年幼時不管不顧、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莽撞，芥川的的確確學會了三思而後行。

但這個鞘還不夠牢固。

如果牽扯到Reborn的話，這鞘簡直脆弱的不堪一擊。

尤其在這個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年的世界裏，除了Reborn以外，芥川龍之介沒有任何根基。

殺手先生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巧的不像話，誰能夠想象這幅可笑的身體曾經是一位成熟高大的男性呢？

這個模樣，相當不便。

Reborn可以給芥川安全感和歸屬，那孩子只要有他在的話，就能過無所畏懼面對一切，前提是Reborn能夠保證自己一直平安無事。

但是，哪有殺手能夠說自己永遠都會平安呢？

更何況……彩虹之子的詛咒，他可不認為僅僅是變成小嬰兒那麽簡單，他身上拿不下來的奶嘴中蘊含的力量，也像是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高懸頭頂。

歷代的彩虹之子消失的毫無痕跡，絲毫情報都調查不到，這一點足以讓Reborn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所以，他得給芥川的未來做好準備。

Reborn倒是不擔心迪諾和沢田綱吉，他們的世界很大，不至於少了一個人就會坍塌。

而芥川不同。

芥川是Reborn最喜愛的學生，但Reborn卻不能說他的未來勝於迪諾和沢田綱吉，倒不如恰恰相反，芥川的發展是三個學生中最低的。

芥川想要的東西太少了，從小時候開始，這孩子就沒有什麽求生欲望，找不到生存的意義，眼界限制了他的發展。

[要和我一起走嗎？]

過去意大利巴勒莫，漆黑又血腥的夜晚裏的偏僻小巷。

當初也格外年輕的、僅有十八歲的殺手先生因為一時興起，對某個眼神空洞的孩子伸出了手。

[我會帶你去看你從未見識過的世界，培養你，引領你。]

直到你在這段旅途中，找到自己的生存的意義。

這本來是Reborn當年對尚且稚嫩的芥川做出的承諾，也是他們羈絆產生的根源。

但因為那個西洋跳棋臉的混蛋的緣故，讓Reborn的引導計劃不得不中斷，讓他的學生在異世界仿徨了五十多年。

對老師的執念在漫長的時間當中已經變為了偏執，沒什麽會比時間更讓一件事根深蒂固的刻在腦海裏。

常常有人說，老人家是固執又不懂變通的。

時間將他們習慣的事情深深的刻入了骨髓當中，芥川龍之介也同樣如此。

十七歲以前的芥川還沒有那麽偏執。

現在這種心態，是被迫分離之後，因為沒有傾訴的對象，自己鉆牛角尖變成這樣的。

Reborn沒辦法對芥川的想法說出什麽狠話，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搞定的，而且，處理不好的話，或許反而會傷到那孩子。

所以，只能夠默不作聲的擴大對方的世界。

——去建立新的羈絆，不要把支點放在一個人身上。

沢田綱吉就是被Reborn視作最好的途徑。

正如之前所說，他才不會開口讓芥川成為彭格列十代的家族成員，想白嫖他最喜愛的學生，這種事情做夢比較快。

但Reborn也不會阻止芥川和彭格列十代成員接觸。

如果沢田綱吉能夠用自己的人格魅力說服芥川加入，這倒並不是什麽壞事。

那可是一個大空。

能夠讓故步自封的芥川龍之介自願走入大空的庇護之下，也就說明芥川狹小的世界，融入了沢田綱吉遼闊又溫暖的世界當中吧。

芥川龍之介面對所有困境的無畏和勇氣、沢田綱吉天真又溫暖的理想和信念。

互相救贖——Reborn如此對他們報以期待。

想到這，一身黑西裝的小嬰兒從屋檐無聲的跳了下去。

……

室內。

被少年牢牢抓住手腕的芥川龍之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不喜歡天真又理想化的事情，你無法指望野外生存的兇獸理解家貓放心攤開肚皮的愜意。

但這是沢田綱吉說出來的。

這個膽小怯弱的少年明知道芥川和Reborn的殺手身份，也清楚對方會帶來的麻煩，明明對非日常避之不及，不喜歡戰鬥也不喜歡爭端，但盡管如此，依舊認真的說出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