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強攻受阻丞相退兵誘敵,投上所好閹人借機獻媚(第4/4頁)

“陛下要聽好曲麽?”忽有個輕輕脆脆的聲音說。

劉禪循聲一瞧,原來是個二十出頭的清秀宦官,笑彎了一雙明目,正站在水榭台階上。那鉤盾令聽手下率然出頭,喝道:“大膽,陛下未問話,你多什麽嘴,還不退下!”

劉禪揮揮手:“不必拘於繁文縟節,”他又瞅了一眼這宦官,越發覺得面善,只是暫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莫不是你有什麽好曲?”

那年輕宦官賠笑道:“小奴不擅雅樂,不通音律,小奴只有一支鄉間小曲,或許能博陛下一笑。”

劉禪聽得起了興趣:“什麽鄉間小曲,你唱來聽聽!”

年輕宦官控背一拜,蹙爾,微立起身體,右手放在嘴邊,合成了一個半圓,忽地高聲喊出:“啊……”

這聲嘶啞的呼喊猶如打碎的土罐,吼叫得青筋暴起,因為氣力不足,還帶出了刺耳的雞鳴聲。因見他唱得這般難聽,臉上還擺出正經肅穆的神情,劉禪瞪大眼睛,“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年輕宦官緩緩地收住了,雙手一叉腰,擠眉弄眼地搖擺著身體,丹田中猛地擡起一股氣,聲音忽轉悠揚,唱出了一首婉轉的鄉裏曲調。

“妹子兒,日落蒼山該歸門,須守婦道完女貞。那漢縱有千般好,不及十年夫妻恩。你若一心不回魂,哥兒我狠心斷了根,去那宮裏做宦臣,害你守寡空思春!”

劉禪起初還詫異著這人唱曲子深藏不露,前抑而後揚,可聽到曲末,聽得曲詞滑稽,吟歌曲之人卻造作悲愴,明明是調侃意味卻被他唱成了挽歌似的哀音,逗得他捧腹大笑,一面抹淚一面說:“好曲子,好曲子!”

那年輕宦官笑著參禮:“謝陛下誇贊!”

劉禪揩著眼淚:“好個機敏的小子,你叫什麽?”

“小奴李闞!”聲音清清朗朗。

劉禪一呆,他驀然想了起來,這不正是上次因與諸葛亮有舊,險些掉了性命的李闞麽,他訝然道:“你就是……”

李闞愁愁地一嘆:“小奴前次不懂規矩,得罪了丞相,累陛下煩心,小奴罪該萬死。今日能為陛下唱曲,原是為了贖罪,若能博陛下一笑,小奴縱死也甘願!”他說得傷切,扯了衣袖去擦眼淚。

劉禪一揮手:“罷了,那些煩心的事何必再提!”突然起了一個念頭,“你果真與相父有舊?”

李闞惶恐地跪倒:“小奴該死,又累陛下掛心,實因先帝曾駐蹕白帝城,小奴伺候榻前,得與丞相有過幾面之緣,若說有舊,不知這算不算。但小奴以為若以此為憑,那這宮裏的人都與丞相有舊了!”

劉禪嘆了口氣:“相父對事認真,他就是這個脾氣,唉……”匆匆地便壓下了後面的話,他見這李闞眉清目秀,應對機慧,生出了幾分喜愛,“李闞,你還會什麽新鮮玩意兒?”

李闞換了認真的表情:“小奴會唱些不入流的曲子,會樗蒱、藏鉤的把戲,粗粗做得幾樣宮膳不用的點心,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兒,陛下見笑了!”

偏偏這些話都打在了劉禪的軟肋上,他越聽越開心,興致勃勃地說:“李闞,你願不願意做朕的內侍?”

李闞當即一個勁地磕頭,卻沒說肯不肯。

“你不願意?”劉禪一疑。

李闞磕頭不停,口裏動情地說:“小奴是太快活了,又太擔心,快活是為能侍奉陛下,是小奴祖墳埋得好,擔心是怕伺候得不好,辜負了陛下的一片心!”

劉禪哈哈大笑:“好個伶俐的小子,不要磕頭了,你跟朕走吧!”

“謝陛下!”李闞重重一磕,謙恭地站起身,目光緩緩地從皇帝的身上挪在了鉤盾令臉上。

那鉤盾令聽見皇帝要召李闞做內侍,本自驚詫,乍看見李闞含笑的目光,仿佛被一道寒光逼視,頓時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