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非難丞相譙周上疏駁北伐,拒斥請托孔明禁宮埋隱患(第4/4頁)

諸葛亮驚得一退:“你做什麽?”

李闞抽泣道:“永安宮掖庭撤除,我被遣入成都,可是……”他傷心地噎了一口氣,“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求丞相看在當年永安宮的情誼上,看在先帝的分上,將小奴調出宮去,小奴情願歸鄉耕田!”

諸葛亮聽完卻似並未動容,毫無表情地說:“你起來!”

“求丞相成全!”李闞砰砰地磕頭。

諸葛亮的聲音陡然變得很冷:“後宮宮人出入自有掖庭永巷掌管,我乃朝政大臣,怎能幹涉後宮!”

李闞呆呆地擡起頭,額上已磕出了血,順著眉峰流了一溜。他可憐巴巴地哀求著:“丞相……”

“回去!”諸葛亮喝斷了他,“你身居中宮,當守後宮規矩,如何敢私交大臣,再胡言不悛,定將你交於掖庭獄!”

李闞既吃驚又害怕,他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向諸葛亮投去淒婉的目光,可諸葛亮冷漠地微仰起臉,竟看也不看他一眼。

背後忽傳來皇帝的問話聲:“這是做什麽?”

換了衣服的劉禪已走到跟前,他看著跪在當道的李闞,是個陌生臉的年輕宦官,愕然道:“你是誰,要做什麽?”

李闞不敢說了,害怕地低下頭去,跟著皇帝的陳申是認得李闞的,忙道:“這小奴不懂規矩,陛下勿驚!”他向周圍揮手,“還不快拖走!”

李闞被兩個宦官夾起來,他向諸葛亮最後期望著,悲哀地呼道:“丞相……”

劉禪聽出意思來了,他懷著孩子氣的玩樂心,笑呵呵地說:“怎麽,相父,你認識他?”

諸葛亮無可奈何,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扔進了陷阱裏,眾目睽睽之下,人人都聽見這小奴和他是舊相識,又在眾中請托於他,他便是強辯清白也洗刷不得。他深深沉下一口氣:“請陛下治臣交通內宮之罪!”他說著跪下去了。

劉禪大震:“相父何罪之有!”

諸葛亮揪心地說:“臣為朝堂重臣,有交通內宮之嫌,不可辭其咎!”

劉禪慌起來,他最怕見到的便是諸葛亮的認真,那像無情的刀鋒般生硬,他一面去拉諸葛亮,一面勸道:“相父何故請罪,這等劣奴不知規矩,何必和他一般見識,朕知相父公心,絕不會有交通內宮之事!”

他指著李闞斥道:“是誰領進來的狗奴,拖走拖走!”

陳申得了皇帝的命令,吩咐手下拖走李闞,又小心地問道:“陛下,怎麽處置這小奴?”

劉禪厭惡地說:“你看著辦就是,何必問朕!”他心裏悶得像塞了棉花團,不是氣惱李闞的無事生非,而是煩悶於諸葛亮的認真。諸葛亮的事事較真是對自己的刻薄,更是對他的苛責,這讓他起初想和諸葛亮執手談心的願望也消失殆盡。

李闞被兩個宦官死死地拽走,像一塊破抹布,他便一直看著諸葛亮,那張在記憶中美好的面孔一瞬變得猙獰如惡魔。他忽然笑了一聲,仿佛絕望的小獸,額上的血緩緩流入唇邊,他舔了舔,很苦很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