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龍鳳聯手,布局誘入益州特使(第2/4頁)

“今日與士元一番懇談,令吾茅塞頓開,如飲甘泉,久久不能自已!”他誠摯地說。

龐統笑了笑,望著窗外已微露晨光的夜景:“天色已晚,主公還是早些歇息,今日作罷,不可再說了。不然天光放亮,耽擱了主公就寢,龐統罪莫大焉!”

劉備笑著搖搖手:“我此際睡意全無,還想與士元徹夜暢談,但恐士元倦怠,故而遲遲不敢相留。”

龐統笑道:“主公無倦意,統豈敢生疲沓,今夜舍命陪君子!”

劉備頓時大笑:“好一個舍命陪君子,也罷,劉玄德當往而不顧,與君共勉!”

有人輕輕敲門。

劉備應了一聲,流瀉的月光是漲起的潮水,湧出一個白如明玉的影子,竟然是諸葛亮。

“孔明?”劉備又驚又喜。

諸葛亮見這兩人熬著酒糟似的紅眼,臉上卻盈著興奮的紅光,案上擺著已冷硬的肴饌,不禁笑道:“亮還擔心主公已歇下呢,我來之前蔔了一卦,為革卦,爻辭‘巳日乃孚’,頗讓我不能明了。此時見得主公與士元情形,方知‘巳日’之爻不虛也,待得明日金烏現身,主公與士元方罷言復家也。”

一席話說得眾人皆笑,劉備笑問道:“有事麽?”

諸葛亮肯定地說:“有!”他斂住笑容,嚴肅地說,“主公,北邊剛剛傳來消息,張松離開襄陽了。”

劉備像忽然收到了萬金賞賜,眼底閃爍出一片激動的光芒:“是麽?他現在何處?”

諸葛亮道:“正往南下,二三日內會途經江陵,他走得不快,似乎心有不愜,也許還在觀望。”

劉備輕輕一擊掌:“好,劉璋特使到底被曹操攆走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他沉思著來回踱步,“如何將張松請來公安,又不讓他生疑,卻是很棘手。”

龐統道:“主公,我倒有個主意,不知主公可否采納?”

“士元但言!”

龐統露出狡黠的笑:“張松在襄陽盤桓近兩年,他投誠曹操之心可見一斑,也不知受了何等屈辱,方才決絕離開。統猜他此際既羞於回益州復命,又痛恨曹操輕薄士子,只怕胸中橫著一股戾氣,我們便從此戾氣入手!”

“士元是何主張?”劉備越發疑惑了。

龐統笑吟吟地看著諸葛亮:“無他,區區小謀耳,只是此事統一人斷斷行不得,還得勞煩孔明襄助!”

“士元要我做什麽?”諸葛亮被勾起了好奇心。

“請孔明與龐統布局,守株待兔。”龐統說,眼睛明亮如星。

※※※

路途很長,蜿蜒成一條黃色的河流,馬蹄踏在道上,顛顛地抖得身體疲憊虛弱。

陽光融融,四野開滿了鮮花,白的、黃的、紅的、紫的,色彩斑斕,猶如一只只展開翅膀的蝴蝶,輕輕盈盈地停在萋萋芳草之間。

風光無限好,只是心不愜。

張松松松地挽著韁繩,坐下馬兒撅著頭顱,走得有氣無力,身後的隨從也一臉的沒精神。在此光明如水、繁花盛開的季節裏,這一行人是如此不合時宜。

一路怏怏無神地行來,暖風吹得腦子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乍想起這一年多以來的遭際,不免生了三分氣,又添了三分愁。

忽然閃出四個字:不識好歹!

張松倏地笑出了聲,自言自語地說:“對對,曹操就是不識好歹!”忽又想到大事未成,而自己竟有閑心調侃,甚覺笑得沒味。

他奉了劉璋之命,從建安十四年初便在荊北一帶活動,原想將西川沃土付於曹操,找上這麽個有實力的大靠山,一能抵禦漢中張魯,二能護住巴蜀豐樂。不料他去的時機不對,當時曹操剛剛兵敗赤壁,無心西向,整日心思都在應對荊南的劉備和孫權。他去了也不先提投誠,卻留了個心思想觀察一下曹操,哪想曹操還以為他是劉璋遣來打秋風的,對他愛理不理,加之他自負才學,不免言談孤傲了一些,更為曹操所不喜。

後來曹操撤兵返回許都,他則被曬在襄陽,想著臨行時對劉璋許下信誓旦旦的承諾,說什麽必定給西蜀帶回一個強力屏障,如今人家卻把他當作灰塵,隨意地撣在角落裏。他一向自負,不想功敗垂成,也沒臉回去見劉璋,便滯留在荊北,想相機遊說曹操手下眾將,給他搭一個通向許都的橋梁。但令他沮喪的是這幫人除了曹操,誰的面子都不給,見他無日不在荊北出沒,都當他是吃白食的閑漢,嫌棄他話多,愛掉書袋,不入這幫武將的耳。

張松自然看出了這幫武將的厭煩心思,只是因著想達成兩家交好的願望,才一次次忍住那屈辱感,直到前日被曹仁手下的一幫莽夫死命地嘲笑了一番,終於忍無可忍,不告而別,索性絕了這邦交遊說。

可是氣性發過,只身走離荊北,才發現自己的意氣用事封堵了自己的後路。想回成都,但如何面對劉璋,尤其是面對益州那幫早就視自己為眼中釘的大小臣僚;想返回襄陽,可到底忍不下這口氣,何況人家說不定對於自己的出走撫掌歡慶呢,何必去碰一鼻子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