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帝師

到了甘露殿,李叔叔還沒來,李慎不知道從哪拿了本書出來,吭吭哧哧地在那搖頭晃腦的讀,看得本公子直搖腦袋,啥玩意,整個一未長胡須,胎毛未褪的小老頭。

“俊哥兒搖什麽頭?難道是覺得不對?”李治很無聊地吞了枚小果子,酸得這家夥擠眉弄眼,半晌才回過氣來,瞧見我目光不屑,搖頭嘆息的模樣,禁不住朝我問道。

“當然不對了,紀王殿下,我想問問,你這樣讀法,可解書中之意?”朝著小老頭李慎問道。

李慎有些為難地看了眼書,又看了眼邊上的李治。“告訴俊哥兒啊,瞧我幹嗎?一會拜,咳咳……”這小屁孩子啥時候患肺結核了,瞪了這貨一眼,很和藹地朝著李慎射出鼓勵的目光。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其意是言,言……”李慎眨巴著眼,半天也言不出個屁,害得本公子和墻頭草李治一齊嘆氣。

“父皇就曾言過,民貴而君輕,其意乃是說,民乃天下之本,君主是……”李治搖頭晃腦地解釋著,很得意的模樣,看得我想抽他,解釋的實在片面,而且空洞,瞧瞧李慎那呆愣愣的近乎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了。聽得我直搖頭,實在是,都不知道是這倆個小家夥的智商發育問題還是教書的老夫子的問題,要不然就是李叔叔的血統有問題。

“俊哥兒你搖什麽頭?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李治很不甘地朝我發難。

“哧……爾等,皆只解其皮,未就根底也。”咱很儒學大師地耍耍袖子,很吊地翹起了下巴作高人狀,果然,倆小王爺目光變得敬畏起來。

李治肅容拱手:“哦?那還請俊哥兒指點。”

“好吧,今日就讓你們開開眼,”本公子習慣性地拍拍講桌?嗯,案幾。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瞪著倆小家夥,增加說話的氣勢:“‘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是孟子提出的一個重要思想,意思是說,人民放在第一位,國家其次,君在最後。這是因為,有了人民,才需要建立國家;有了國家,才需要有個‘君’。國家是為民眾建立的,‘君’的位置是為國家而設立的。這裏,輕重主次的關系是很清楚的,國家政治,一切以民為本……”倆小孩子一個眼晴眨都不眨,似乎想把所有聽到的都記下來,“等等。俊哥兒你說慢些。快拿紙筆來。”李慎是個好學的小年青,趕緊拿起了宦官呈來的紙筆,把剛才的話記了下來。又擡起小腦瓜子,崇拜的眼神望著我,等我開言。

嗯,這樣的學生,誰不喜歡,至於李治,整一個不思進取,偷奸耍滑的小流氓。若是在後世,我絕對拿教鞭抽這丫的鬼哭狼嚎。幹咳兩聲,李治趕緊倒茶,很是殷切地遞了給我。嗯,還行,少抽倆鞭,幹掉了茶水,繼續:“天地視聽,是借助民的視聽來實現的。民眾的意願,天總是順從的。至於所謂‘君’者,則是民眾擡舉出來的,陛下就曾言:‘君者,舟也;庶人,水也。水則載舟,亦則覆舟。’民眾有力量擡舉出一個君,也有力量把君推翻。君位本是為天下民眾設的,誰來做君完全應當由天下民眾決定。‘民為貴’,是說人民的地位與權力,是至高無上,不可動搖的。一切政治權力與政治制度,從根本來說,都是來自人民、治於人民、為了人民;‘社稷次之’,社稷在古代指土地神和谷神,山川大地,五谷物產,乃是養育人民,建立國家的物質基礎,當然十分重要。後來社稷就成了國家的代名詞。所以也可以說‘社稷’就是國家。作為一個國家,當然要有制度,要有憲法。但制度也好、律法也好,終究還是來自人民、為了人民地,所以社稷的地位決於人民。‘君為輕’,是說相對於人民與社稷來說,君的地位並不那麽重要。君的地位與權力是民賦予的,沒有民就沒有君,君怎麽可以與民相提並論呢?社稷是一個國家存在的基礎,很難設想一個國家可以既沒有山川大地,又沒有五谷物產,也沒有憲法制度。一個國家死掉個把國君,仍然不失為一個國家;若是沒有了社稷,國家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正唾沫橫飛,倆小孩子淋了一頭一臉,咋回事,臉色有些變了,目光也不專注,李慎的筆也停了,瞧我屁股後面幹啥,一點也不專心。

怒咳一聲,嚇得倆小孩子趕緊又把目光移我身上,這才施施然地進行總結:“這是古今天下通行的道理。堅持這個原則,可以防止少數政客假借‘國家’的名義,侵害民眾的權力和利益。為‘君’的如果真能認識到上述道理,就應當認真聽取民眾的意見,坦誠接受民眾的監督,關心民生疾苦,與民同樂。那麽,這個君,就能一直地做下去,同理,如果某種思想、某種主義、某種理論、某種制度,用來治理國家,認真實行之後並不見效,那也要對它進行修正,改造乃至撤換,這樣不僅僅符合民眾的利益,也符合國家的利益,這才是,才是……嘿嘿嘿,您來了。”李叔叔一臉壞笑地不知道從哪鉆了出來,站我邊上,嚇得我趕緊一屁股坐回榻上陪著笑臉,還有腳步聲,扭頭,魏征也在,啊?竟然撞上了這位真正的大儒,失敗,剛才本公子班門弄斧的樣子想來這二位也是聽得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