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 京兆尹與左相(第2/5頁)

李清瞥了他一眼,崔光遠當年因杖斃鮮於仲通之子一事受到牽連,但後來他投靠楊國忠,一步步做到了京兆尹,成為整個京城的地方官,雖然這是個夾板官,很難當,但權力卻很大,李清這兩日正想換掉他,卻一時找不到借口,而現在機會來了。

“本相的職責是決定拆除哪一段墻,但怎麽拆那是你的事,總不能事事都要本相來替你們做,那要你們何用?我現在再重述一次,除了平康坊和延壽坊外,其余坊墻一概不能拆,若有擅自拆墻者,你可以抓可以打,但如果你管不了,那你這個京兆尹就別做了。”

說完,他一拉車簾,冷冷道:“回頭,去第五大人宅!”

……

就在蕓蕓眾生為利而奔忙之時,長安廟堂上卻爆出一件大事,左相裴寬病逝,短暫的平靜被打破,左相之位一時便成了所有官員矚目的焦點。

不僅是官員,長安大大小小的政治觀察家也圍繞著左相之位各抒己見,酒樓、茶館到處可以聽見保皇黨和相國黨人的爭論。

這也難怪,在右相獨攬朝政大權之時,左相本是個雞肋角色,但如果皇權想要上升,制衡右相的過度權力,那最好的辦法最是提升左相的權力。

在大唐權力構架的設計上,左相所掌管的門下省本身就是一個審查機關,中書省掌制令決策,門下省掌封駁審議,凡軍國要政,皆由中書省預先定策,並草為詔敕,交門下省審議復奏,然後付尚書省頒發執行。

門下省如果對中書省所草擬的詔敕有異議,可以封還重擬,凡中央各部、寺、監及地方各部門所呈上的奏章,重要的必須通過尚書省交門下省審議,認可以後,方送中書省呈請皇帝批閱或草擬批答,門下省如認為批答不妥,也可駁回修改。

所以,大唐的權力體系中,右相具有很高的權力,如果自身沒有錯誤被禦史台揪住,那右相之權甚至可以抗衡皇權,而左相又是對右相的制肘,防止一權過大。

這本是一套很完善的權力制衡體系,只可惜李隆基先後用李林甫和楊國忠為相後,皇權逐漸上升,將許多原本屬於相國的決策權都抓到自己手上,而左右相的制衡也完全被破壞。

但馬嵬坡事變後,形勢又發生了逆轉,右相大權獨攬,而皇帝的詔令甚至出不了皇宮,盡管人人都明白這其實是軍權的問題,但沒有人肯直面,就如同人人都知道皇帝沒有穿衣服,卻不敢明言一樣,講得太白了,就意味著會有第二個安祿山的出現。

盡管議論紛紛,但大家都知道實際候選人只有兩個,戶部尚書第五琦和太子詹事李泌,一個是右相的心腹,而另一個則是皇帝唯一的依托。

李清的馬車緩緩停在第五琦的府前,第五琦早事先得到通報,已穿戴整齊等候在門口了。

“相國怎麽有空到蝸居來!”第五琦笑呵呵迎了上來,雖然笑容滿面,但眼裏卻閃過一絲緊張,他已隱隱猜到,李清前來必和左相之事有關。

第五琦雖為戶部尚書,但戶部的實權卻掌握在侍郎苗晉卿的手上,所謂尚書其實只是相國候補,並真正無實權,第五琦幸虧還有平章事之銜,能入政事堂參與內閣聯席會議,否則只能是一個虛職,每日寫寫報告罷了。

對於曾掌握大唐財政命脈的第五琦,他當然也渴望有一天能入主門下省,掌管大唐政務的審核之權,不過他心中又很猶豫,他知道有李清一天在,大唐的左相永遠只是一個陪襯,就象剛剛去逝的裴寬,中書省轉來的決策,他從來就不會說不,實際上也是一個擺設,而自己若做上了左相,會不會也只能走這一步呢?

第五琦唯一的希望,就是李清能看在自己是他心腹的份上,在一定程度上放權,當前,前提是自己做了左相。

李清看出了他的緊張,摸了摸鼻子笑道:“這兩日搬家去嶽丈府,府裏亂成一團,也無人給我做飯,只得到你這裏打打秋風了。”

聽李清說得有趣,第五琦緊張的心情漸漸放松,他也呵呵笑道:“相國來得不巧,我剛剛吃過晚飯!”

兩人曖昧地對望一眼,皆哈哈大笑起來,李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飯沒有,酒總該有吧!走,到你書房喝一杯去。”

二人拉拉扯扯地進了書房,幾個侍妾給他們布置了酒菜後便慢慢退下,李清飲了一杯酒,忽然問道:“用郭虛己做京兆尹,你以為如何?”

第五琦沒有吭聲,他很了解李清,他突然冒出這句話,必然是事出有因,這幾個月,戶部調進了很多從前被貶黜的相國黨和章仇黨的老臣,幾乎都是鍍一下戶部之金,便立刻被分派到各部,比如王珙曾是李林甫的愛將,先後任過禦史中丞、刑部侍郎,楊國忠上台後,將他貶為鹹陽縣縣尉,李清掌權後便立刻提升他為太府寺少卿,不到一個月又升為大理寺卿,這令他十分感動,遂忠心於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