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線索(第2/2頁)

這時,一名手下在門口稟報道:“殿下,乙三來了,說有重要情報。”

“讓他進來!”李俅揮了揮手,命舞姬們先退下去。

‘乙三’就是那個瘦小男人的代號,他正是汴水上那兩個刺客中的一人,滑入江中趕回來報告李清和永王勾結的那個蔣幹,可惜同伴被抓住的情形他沒有看見,不過,既然李清生龍活虎出現在蘇州,也就意味著他的同伴失手了。

“屬下參見殿下!”

“站起來說話吧!”

李俅命他平身,笑眯眯先道:“上次你匯報李清與永王有勾結的情報,老王爺已經批轉回來,十分嘉獎我們,有不少賞賜,晚上我會賞一份給你。來!你給我說說看,又有什麽重要情況?”

“屬下在楓橋看見李清了,和崔煥一起,戒備異常森嚴。”

乙三心中揣揣不安,李清的出現不就證明他們刺殺的失敗嗎?雖然他是提前走了,但或許就是因為他的提前走導致任務的失敗,而且他隱隱有一種不安的預感,李清和永王勾結一事似乎有點草率了。

李俅卻似乎並不在意,經過一次揚州的失敗,他已經不敢小視對手,況且父王的最新指示已經將暗殺李清改成了將他絆在蘇州,策略的改變或許意味著父王入主東宮的可能性在增加,他不願此時節外生枝,若登了位,還怕殺不了他嗎?

李俅心情輕快,他是父王唯一的兒子,若父王能登大寶,是不是意味著他也有一天將披上龍袍呢?生父李瑛的陰影在他心中已漸漸淡去,抱攬萬裏山河的野心迅速開始膨脹。

“這有什麽大驚小怪,他就是為櫃坊之事而來,他自然會在那裏露面,以後要動動腦子,不要總拿雞毛當令箭,什麽叫重要情報?你要想想清楚再來稟報!”

李俅揮了揮手,不耐煩道:“去吧!繼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輕舉妄動。”

乙三見小王爺沒有深究,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氣,不敢再多言一句,便迅速離開了宅子。

李俅雖然在下屬面前表現得渾不在意,但李清的忽然出現還是使他緊張起來,他一來蘇州便立刻去視察被燒毀的櫃坊,足可見此事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李俅背著手走了幾步,仰頭思索此案留下的破綻。

“不行,任何可能出現的苗頭都不能讓它留下來!”他打定主意,立刻喚來一人,在他耳邊低聲命道:“……將他們全家……一個不留!”

……

李清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裏,望著窗外的蒙蒙細雨發怔,從離開長安至今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歸宿,王忠嗣的被捕在他心中敲響了警鐘,這位忠心耿耿為大唐戍邊的名將卻因‘莫須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場,相反,安祿山卻節節高升,最近又有封王的傳聞。

李隆基在他心中的神話漸漸破滅,他糊塗嗎?不!他一點也不糊塗,老謀深算、步步設局,可是他的出發點卻錯了,在君權和國家利益面前,李隆基毫不猶豫地倒向了前者,這是歷史的宿命,安史之亂的爆發也和此無不關系,李清淡淡地苦笑一下,自己呢?又何嘗不是這樣,自己在沙州擊敗吐蕃、奪下石堡城,擅殺吐蕃贊普,或許觸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某根神經,於是,便給自己罩上籠頭、取下戰鞍,圈養在長安,一晃就是四年,現在已經是天寶八年了,依然找不到抑制安祿山的有效措施,而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安祿山之亂,他如何在險惡的朝堂鬥爭中生存下去,也是讓他不得不面對的危機,一項鹽稅改革,就不知有多少宗室權貴恨不得要食他的肉、寢他的皮,不管是那個新皇即位,就算享受了他改革帶來滾滾財源,但也一樣要拿他開刀,以換取宗室權貴的支持,這就是政治,西漢晁錯之死不就是一個絕妙的注腳嗎?

窗外,一樹紅梅在春雨中怒放,錦簇繁盛,花香在潮濕的空氣中飄散,使李清精神一振,將來的事先放一放,他的思路又回到了這件縱火案中,早在他聽到十萬兩官銀失蹤的消息,他心中便有了疑問,是事先就失蹤還是在大火中被劫?直到看了現場,有人在起火時看見馬車運走了銀箱,他才能確定了這其中的蹊蹺,自從三年前會昌縣櫃坊發生稅錢被盜案件,他便下了嚴令,各地櫃坊的錢必須當天入庫,所以可以斷定,這十萬兩白銀必然是從庫房裏被劫走,但庫房卻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和死人,說明大火起時,庫房大門是緊閉著的,並沒有誰躲進去逃難,在熊熊的大火中居然還能找到鑰匙,從容進去取銀,這倒真是奇怪了。

李清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冷的笑意,這再明顯不過,有人內外勾結,事先打開了庫門,才有這種火中取栗之事發生,而這個人必然就藏在幾個幸存的人中間,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刻起身高聲令道:“準備馬車,再去櫃坊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