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〇章 科舉案(十二)(第2/3頁)

他嘆了口氣,道:“鮮於少尹才是辛苦,不如你回去休息,我來善後。”鮮於仲通是提拔他的恩人,所以楊國忠對其弟鮮於叔明也頗為客氣。

“這裏臟亂,不如咱們去城樓上看一看。”鮮於叔明一邊說,眼睛卻不停向廣場瞟去,只見兩個屬下手裏拿著兩疊撿來的紙張匆匆趕來,他心中一喜,‘李清準備得果然充分!’

“楊大人、鮮於大人,這是屬下在廣場上發現,不敢隱瞞,特來稟報!”

“這是什麽?”楊國忠隨手奪過紙張,忽然,他愣住了,眼睛漸漸放出光來,無精打采的頹態一掃而空,驚喜交集問道:“這是在哪裏發現的,快帶我去看看!”

鮮於叔明的心中探視欲簡直要從嗓子裏鉆出來,究竟寫的是什麽?竟讓楊國忠如此欣喜若狂,他伸長脖子看去,不覺也愣住了,只見紙面上寫滿了‘李相國、九千歲!’

字跡寫的歪歪斜斜、力道十足,每張都不一樣,似乎是夜裏一些士子心潮澎湃時所書,鮮於叔明倒吸了口涼氣,皇上被稱為萬歲,李林甫竟然被稱為九千歲,這一旦被皇上知道,後果……

鮮於叔明暗暗嘆了口氣,李清的手腕也未免太黑暗、太毒辣了,他又想起當年在老宅初見李清之時,現在看來,自己外甥張仇的功名肯定是假的。

這時,楊國忠回過頭緊緊盯著他道:“鮮於大人,這可不是我杜撰的,若有必要,你可要給我作證。”

鮮於叔明苦笑一下,點頭應道:“事實如此,楊大人又有何可擔心的?”

“那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這裏就叫給鮮於大人了。”楊國忠如獲至寶地捧著一疊紙匆匆而去。

……

隨著朱雀門的冷寂,平康坊卻再一次熱鬧起來,大獲全勝的士子們幾乎將所有的酒肆擠爆,杯盤交錯、酒氣熏天,到處是喜悅的目光和開懷的大笑,既是為了慶祝勝利,也是為了犒勞自己一夜的辛勞。

在平康坊西北,原李林甫的老宅內,大堂上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的男女,足足有兩三百人,有怡心樓的老鴇和妓女、有食客堂的掌櫃和夥計,偏房內不時傳來酷吏的怒喝聲和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大堂上一些膽小之人,尤其是那些可憐的妓女,癱軟在地上,幾乎要嚇暈過去,她們哪裏知道試題的來源。

偏房內,禦史王珙臉色陰沉地盯著正在受刑的達奚旬,他精著身子,上下身各夾在兩只大木棍中,隨著兩對木棍的遠離,達奚旬的腰足足被拉長的兩尺,骨骼‘嘎!嘎!’直響,達奚旬‘嗷!’地一聲大叫,立刻痛暈過去。

一名小吏上前摸了摸他的背,“大人,他的骨頭好象拉斷了。”

“潑醒他!”王珙不為所動,冷冷地道:“醒了再拉!”

一桶冷水當頭潑下,達奚旬漸漸蘇醒,劇烈的疼痛使他覺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眼看大棍又將自己的胸夾住,達奚旬長嘆一聲,“罷了,早晚都是死,還不如死個痛快,姓王的,你就寫吧!我畫押便是。”

“這就對了!”

王珙取過他先前的口供,撕了個粉碎,陰陰笑道:“我說這種事怎麽會和吏部侍郎沒有關系,定是達奚侍郎記錯了。”

他取出一份事先準備好的口供,遞給了典吏,吩咐道:“給他,讓他畫押!”

達奚旬提筆哆哆嗦嗦簽了字,手卻不再聽使喚,半天也摸不到地方,典吏不耐煩,一把抓過他的手指,蘸了蘸印泥便直接摁上了手印。

“大人,這是大堂的口供,販賣考卷為楊國忠之子,所有人畫押指認。”一名小吏從外間走入,將厚厚一疊摁滿了手印的筆錄交給了王珙。

王珙看了看兩份口供,不由得意一笑,皇上交給他之事,只一天他便圓滿完成,人證、物證齊全,試問誰還會有這麽高的效率。

……

次日一早,大明宮宣政殿,宣政殿是大明宮的第二大殿,僅次於含元殿,一般是接見外國使臣和進士策論之地,此刻,空曠的大殿上稀稀疏疏擺著二百多張桌案,新科進士們正伏筆疾書,重新進行第二次考試,考試的題目很簡單,只有一題策論,時間是四個時辰,而現在已不足一刻鐘。

主考官戶部尚書張筠背著手在考場中來回巡視,他不住地暗暗搖頭,現在看來,今年的科舉明顯是在做弊,馬上就要結束了,近一大半的考生寫了都不足萬字,禦史中丞張倚之子更是只字未寫,一紙白卷,筆頭都幾乎被他咬爛,他可是甲榜第八名。

在前面還有一只空位,那是甲榜第四名楊暄的位子,說是忽然病重缺考,連來考試的勇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