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科舉案(四)(第2/3頁)

章仇兼瓊點了點頭,“今日一早,皇上將我找去,說王珙彈劾洛陽縣縣令楊慎名之父交結妖人,在家中濫行巫術,常說大逆不道之語,皇上命我詳查此事。”

楊慎名是楊慎矜的三弟,王珙彈劾他的父親其實不就是在彈劾楊慎矜嗎?按理,王珙剛剛從南召歸來,他如何能了解此事,這顯然又是李林甫的指使,但李隆基為何要將此事交給章仇兼瓊調查,是對它的不屑還是對章仇兼瓊的考驗,李清對此也有些不解。

“陽明,你是怎麽看此事?”章仇兼瓊瞥了一眼李清,這幾天有傳聞李清和李林甫走得很近,章仇兼瓊其實是想借此事提醒李清,不要因為李林甫不阻撓鹽政和官坊就掉以輕心,李林甫的手腕,章仇兼瓊是領教過的。

“我在想,王珙為何不直接彈劾楊慎矜,卻繞過大彎子去彈劾楊慎名的父親,這是否有點多余?”

章仇兼瓊冷冷一笑,“陽明,這就是你不了解李林甫了,這是他慣用的一計,叫投石問路,先試探一下皇上的態度和我的反應,若我沒猜錯的話,他必然還有後著,那才是他真正的手段。”

章仇兼瓊的話讓李清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覺,馬車便到了李清的府第,李清歉然地笑了笑,對章仇兼瓊道:“實不相瞞恩師,今晚李林甫請我到他府上去吃頓便飯,時間也快到了,所以也不能請恩師進府坐一坐。”

“那你去就是了!”

章仇兼瓊拍拍李清的肩膀,凝視著他的眼睛道:“在我所有的門生和下屬中,我最放得下心的便是你,但你在人情世故上還有些稚嫩,所以我要時時提醒你。”

李清默默地點了點頭,推門下了馬車,章仇兼瓊望著他從容的背影,心中不由生出一分感慨,想到了初見到他時的緊張和怯弱,為海家可能的鬧事而惶惶不安,想當初遠在他之上的成都石家,現在依然是一個賣米的小商人,而他李清竟已經可以左右大唐的財政。

章仇兼瓊不由想起前人所言,‘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這兩句詩不正是他絕妙的寫照嗎?

李清站在台階上向章仇兼瓊揮手道別,待馬車遠走後,李清回府換了衣服,又囑咐簾兒幾句,便騎馬向李林甫宅趕去。

……

雖說是家宴,但李林甫準備得格外豐盛,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四方諸國進獻的奇珍異果琳瑯滿目,酒席設在他的後花園聽琴船上,暖風拂面、蟲鳴花香,使人覺得份外怡人,數十名美貌侍女挑著燈籠環列兩旁,將聽琴船上照得跟白晝一般,船緩緩遊走,隨波自流,下面是一泓湖水,水面約十幾畝大小,中間有一個琴台,今天卻無人撫琴,而是一隊舞姬在翩翩起舞,舞姿綽約,宛若淩波仙子一般。

來陪李清吃飯的,還有李林甫的幾個兒子和他未出嫁的女兒,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虛偽的笑容,盡管他們已將李清詛咒了萬次,但沒有人敢有半點失禮,口中充溢著肉麻的奉承話,這時,李林甫最寵愛的姬妾手提玉壺,盈盈上前跪倒,給李清的杯中注滿了酒。

“貴客請用!”聲音異常甜美,如掠過船頭的百靈鳥。

李清輕輕合掌向她表示了謝,卻端起酒背,笑道:“相國說是家宴,將我騙來,早知是如此待遇,李清怎麽也不會來。”

說罷,李清舉杯一飲而盡,將空杯子比給李林甫看,笑道:“從前有得罪相國之處,李清在此賠罪了。”

李林甫也舉杯一飲而盡,他春風滿面,長笑了一聲,非常大度地手一揮道:“人說宰相肚裏能撐船,可看我的湖水,能撐的船,可就不止一艘啊!”

這時,斜對面果然又來了一艘船,將李林甫的兒女、姬妾和侍女統統接走,船上的光線一下子暗淡下來,李清知道他的意思,要進入正題了,便湊上前笑道:“李清願聽相國教誨!”

“我一直很欣賞象李侍郎這樣努力做事之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大半年,眼紅李侍郎的人恐怕不得少吧!”

李清聳聳了肩,手一攤笑道:“這也是沒法子之事,好在都過去了。”

“過去了?”李林甫仔細地瞅了李清一眼,微微冷笑道:“現在每天罵你之人絕不在少數,現在就說過去了,還早呢!”

“不談公事,來!我再敬相國一杯。”李清又端起了酒杯示意,自己先一飲而盡。

這時,船上就只有他們二人,李林甫微微一沉思,便對他語重心長道:“實不相瞞,今天老夫其實想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這兩天楊國忠日日去拜訪慶王,老夫得到確切消息,他二人極可能要聯手對付你,你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