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借兵平匪

皇家密探自古便有,卻不宜外揚,在唐一代,雖然有完善的監察體制,但那是考察官員功績,作為上位者,更關心皇位的安全,大唐從開國起,宮廷政變、手足爭位、婦人幹政之事便層出不窮,幾乎涉及到每一代君主,所以大唐的統治者尤其注重探密,有記錄的便是唐肅宗設立的察事子廳,由大太監李輔國掌管,事實上從武則天設四匭開始,告密之風便在大唐興起,到了到了李隆基,他也是喋血宮廷奪得的江山,更注重監視皇族和掌軍將領的異動,他建十王宅、百孫院,很多史料上說這是李隆基重親情的表現,其實不然,不過是集中居住便於監視罷了,相應,中唐時的親王個個生活糜爛、醉生夢死,也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對邊關將領,由於從天寶二十五年起,戍邊士兵由府兵改為募兵,而且為保持穩定,邊關大將的任期也一般較長,李隆基更加強對他們的防範,密探是必不可少,尤其對西域的戰事,那裏小國眾多,光密探不行,還要派宦官監軍,以防止大將擁兵獨立。

當然,李隆基本人是不會過問這些瑣碎的諜報之事,他的特務機構由高力士掌管,也並非監視所有官員,一般分布在京城和重要的州縣,沙州為都督州,所以也有安插,隸屬鄯州分支管轄。

且說李清飛跑去追趕鴿群,他剛剛想到一事,自己的信這麽厚重,不可能用鴿子送走,所以是不是劉參軍來和自己接洽,他還不能確定,但養鴿傳信是唐朝很普遍的事,沙州獨處一隅,用飛鴿傳信最是適合,而沙州蓄鴿又獨此一家,李清疑心劉參軍又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鴿群出現在空中時,劉參軍便跑了回家,他要給他心愛的鴿子喂食、梳理羽毛、打理鴿籠。

李清滿頭大汗趕來,正好看見一只只鴿子收起長長而美麗的翅膀,飛落入院中,既找到地方。李清反倒不急了,他先打量一下劉參軍的房子,房子又矮又舊,但占地不小,院子十分寬闊,用籬笆和黃泥拌和,劈成一圈矮矮的院墻,兩塊破爛的木板充當院門,卻形同虛設,雖然劉參軍的家看起來十分破爛,和周圍民居無甚區別,但李清的眼睛卻有透視功能一般,仿佛看到他家的地窖裏堆滿了錢糧。

李清的心跳平靜下來,向大門走去,只聽見院子裏傳來鴿子‘咕!咕’的鳴叫聲,還有劉參軍慈愛的喚食聲:“雲騎尉,你已經吃過了,下面該上柱國吃了,還有光祿大夫,你慢點……”

院子裏,劉參軍抱著一只愛鴿,正滿眼癡戀地撫摩它的羽毛,仿佛這就是他情人光滑的皮膚,這情形若被他老妻見了,估計這只鴿子非下鍋洗澡不可。

“想不到劉參軍還有蓄養飛奴的愛好。”

不知何時,李清悠悠然負手出現在他的身後,探頭看了看,笑道:“挺肥的!”

不知是因李清的出現還是他說的那三個字,竟使劉參軍手一抖,拔掉兩根鴿毛,鴿子吃痛,‘撲啦啦’飛遠了。

“屬下知錯,這就回軍營。”劉參軍仿佛鼠見貓一般,連連躬身施禮,轉身要逃。

“呵呵!這群鴿子不錯,筋骨強健,正好給我內子補補身子。”

李清在他快逃出院門之際,隨口補了一句,這句話比聖旨還管用,劉參軍仿佛電影倒放一般,連退幾步,回到李清面前,腰躬成了三百五十九度,哀求道:“都督大人,並非屬下不想孝敬您,這些鴿子實在是屬下的命根,你就饒了它們吧!”

“命根談不上,我看是你的飯碗還差不多,能往返千裏,甚至到長安送信,劉參軍當然舍不得。”

說到此,李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劉參軍卻臉色大變,後退一步,警惕道:“都督大人說的話,屬下聽不懂,我這鴿子能飛千裏不假,但送信一說,又從何談起?”

他臉色變化之快,語氣收肅之急,讓李清更進一步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繼續試探道:“既是劉參軍心愛之物,君子不奪人所好,我不要便是,省得劉參軍無法向上面交代。”

劉參軍見李清越說越露骨,心中愈發震驚,他確實是李隆基特務機構安插在沙州的臥底,卻並非替李清送信之人,他壓根就不知道三天替李清送一封信之事,李清找到他,就好比官兵埋伏在梁山道上想抓造反派頭頭吳用,等抓到後才知道搞錯了,抓到的是宋江。

劉參軍隱藏極深,但李清只來了半天就懷疑自己,實在讓他感覺到不可思議,如今之計只有裝糊塗到底了,他不敢再多說,話題一岔,道:“看都督大人象是有事找屬下,可是中午之事有了結論?”

對於李清,再等三天倒也無妨,但這個臥底決不僅僅是替自己傳信那麽簡單,從他一直呆在沙州便可推斷他的職責便是監視沙州都督,如果能將他抓在手中,就等於蒙住了李隆基的眼睛,他現在已經認定了劉參軍就是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