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密會太子

趕在城門關閉前,李清打馬進了長安城,李驚雁已經先一步回家了,馬車就停在王府門前。回到自己房中,李清一聲不吭,倒頭便睡,簾兒見他只穿著短衣,渾身都是潮濕,而且臉色異常難看,也不敢多問,趕緊找了一套幹凈衣服給他換了,服侍他睡著,這才去找小雨問情況,可兩人想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這時李驚雁卻忽然出現在院子裏,她秋水含羞,神情靦腆。

小雨眼尖,一眼便看見了她,笑著跑了出去,“怎麽,又想來給我家公子蓋被子嗎?”經過近半年的相處,再加上李驚雁從不擺郡主的架子,她倆倒成為最要好的朋友。

“胡說!我……”

李驚雁見簾兒走來,她忽然沒有勇氣說下去,臉脹得通紅,好在是黑夜,小雨沒有發現。

李驚雁偷偷向房裏掃了一眼,見沒有動靜,知道他已經睡了,心微微放下來,吞吞吐吐對簾兒道:“簾兒姐,我找你有點事。”

“來!到屋裏說。”簾兒的心異常敏感,她似乎感覺到什麽,便笑著拉住李驚雁的手向屋裏去,但李驚雁卻搖了搖頭,附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去你那裏睡?”簾兒有些愕然,想了想,又忽然笑道:“也好,咱們好久沒說說話了。”

“簾兒姐,我也去!”

小雨看出些名堂來,她們要去說體己話,卻把自己甩在一旁,這怎麽可以。

簾兒回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道:“公子夜裏若醒來,誰來伺侯,你要留在家裏。”

也不知小雨想到哪裏去了,她的臉兒忽然緋紅,緊咬著嘴唇,再不說一句話,簾兒向她曖昧地笑了笑,跟著李驚雁出院門去了。

圓月似乎變小變遠了,不知何時,夜空已是滿天星鬥,樹枝隨風輕拂,蟲兒在墻角鳴叫,夜靜極了。

更深月色半人家,

北鬥闌幹南鬥斜。

今夜偏知春色暖,

蟲聲新透綠紗窗。

……

次日天剛亮,簾兒便從李驚雁處趕回來,她似乎一夜未睡,顯得有些疲憊,但眼睛卻溫柔地看著尚在熟睡中的李清,輕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又鉆進被子裏,從後面摟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喃喃低語,“你呀!真是頭蠢驢子,人家郡主送上門來都不要。”

忽然,門外傳來銅盆打翻的聲音,聲音刺耳,立刻將李清從夢中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沙啞著嗓子問道:“簾兒,是什麽聲音?”

“是叫你起床的聲音!”

外間傳來小雨的賭氣聲,隨即又聽見她一邊在擦地上的水,一邊在嘟嘟囔囔:“明天就要赴任了,假如簾兒姐不能跟我們去怎麽辦?也不去問個清楚,萬一不行,還來得及找找關系。”

“說得倒是!”

李清忽然想到昨天李靜忠給自己的紙卷,太子要密會自己,他一下子坐了起來,卻覺頭一陣疼痛,想必是昨晚穿著濕漉漉的衣服迎風奔馬,有些受涼了。

“李郎,要不要我給你熬碗姜湯?”

簾兒見李清臉色不好,趕緊將他扶坐起來,又找個軟墊放在他的身後。

“不礙事,我上午還有事,得真的起床了。”

李清腳著地,只覺腳下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可太子還在太白樓等著,被人發現他私會外臣,可是大罪,李清心中不由有些埋怨,讓自己去東宮便是了,又何必在外面,若讓李林甫的黨羽見了,這又是一件東宮案。

埋怨歸埋怨,李清還是強打精神梳洗吃飯,小雨說得對,明天就要走了,可吏部、兵部、戶部,一樣都沒辦理交割,怎麽走!

巳時就是後世的上午九點到十一點,古人白天說“鐘”,黑夜說“更”或“鼓”,所以又有“晨鐘暮鼓”之說,長安各坊都置有鐘鼓,以備市民了解時辰。

李清今天沒有騎馬,而是坐老余的馬車,李琳府邸在安仁坊,緊靠朱雀大街,而太白樓在靠東市的平康坊,過去需要一刻鐘,也就是後世的半小時,李清在車內閉目養神,車外人潮洶湧、熱鬧喧闐,他卻視而不見,昨夜之事仿佛是一場做不完的夢,天亮了,夢卻醒不了,想起心便痛,此刻他強迫自己不去想李驚雁,而是回到現實中來,雖然他已經高升,但宦海中暗流洶湧,他一個不留神便會屍骨全無,李林甫看似受了挫折,但他樹大根深,又及時調整,豈是那麽容易對付,鬥爭還將繼續,而且會更加慘烈,自己已經和他翻臉,也只能硬著頭皮鬥下去。

“老爺,小人想和你商量件事。”

說話的是老余,他是從閬中便跟隨李清的老家人,是個鰥夫,老光棍一條,家裏的事一直便是簾兒在處理,李清也從來不過問,倒也少和他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