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章 困獸猶鬥

白衣漢子被殺後,海家的攻勢明顯減弱,而岷幫卻士氣大振,一鼓作氣將船上黑衣人統統趕下船去,這三艘小船是峨眉堂嘉州分舵的巡哨船,嘉州分舵接到總堂的飛鴿傳令後立即兵分兩路,從水路和陸路分頭攔截,水路由副舵主率領,卻無意中發現李清座船,那副舵主認出立在船頭之人正是此次攔截的目標,他求功心切,不待其他幫眾趕來便貿然進攻,結果吃了大虧,本人也被李清殺死,峨眉堂幫眾見進攻受挫,立刻分一船去報信,另外兩船則繼續跟隨,仿佛兩頭不甘心的狼緊緊地盯著獵物。

得到喘息之機,李清立刻清理受傷的岷幫幫眾,隨行有七十人,現已經死傷十幾人,連楊舵主也死了,他當即命令將傷者擡到上層,交給簾兒和小雨護理。

安排完傷者,他又重新安排防禦,剛才著實混亂,緊密處十幾人拼鬥對方二三人,稀疏處卻是以一對二,人人各自為陣、毫無章法可言,為提高戰鬥效率,首先就是重新編隊,李清將剩下的五十多人編為五隊,每隊各指定正副隊正兩名,在上層和舷梯處各布防一隊,防止被人突上去,其余三隊,左右舷各一隊,最後一隊作為機動接應。

其次為提高士氣,這位闊佬縣令又出錢三千貫作為撫恤和獎勵軍功,殺敵一人者賞五十貫,推一人下船者賞二十貫,如此一來,岷幫幫眾進退有序,士氣大振,和剛才的烏合之眾判若兩人。

部署完畢,他拾起兩把椅子,充作盾牌探頭出去,立刻便有十幾支硬箭射來,釘在木椅上,震得他兩臂酸麻,可就在這一瞬間,他也看清了下面的情況,三艘小船只剩下兩艘,每艘約三十人,左右各一,在五十步外跟著,個個張弓搭箭,尋找露頭之人。

江面上的船早已嚇得絕跡,朔風勁吹,李清座船逆流而行,猶如蝸爬,航行異常艱難,但幾條小船卻快捷靈活,忽左忽右,蘊藏著殺機,這時忽聽江面上一陣呐喊,又有三艘小船斜刺裏沖來,迅捷無比,片刻便靠近了大船,中間小船上挺立一年輕人,白衣似雪,兩眼發射出碧光,長發披肩,在江風中飄揚,仿佛會使妖術的神漢,他便是峨眉堂的副堂主兼嘉州分舵舵主,江湖人送匪號:白妖。

他一直便在岸上堵截,眼見江面上戰事突起,立刻率眾趕來,此時,峨眉堂的人數已過百人,從四面將李清的大船圍住,只等一聲令下,便撲向獵物,但白妖卻視而不見,兩眼盯著天空,似乎還在等待什麽。

大船上也是殺氣騰騰,岷幫幫眾人數雖居劣勢,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金錢的刺激下,在背水一戰的絕境中,尚武的唐人將血性都淋漓盡致地揮發出來,沉默、目光冷峻,手緊緊地握著冰冷的刀把,殺戮之心在一點一點積累。

“大哥,我們先動手吧!”

海中天揮舞著白衣人留下的橫刀,象只肥大的狒狒,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嘴裏卻不停地呵!呵!怪叫,一刻不得安寧,在沉寂的大船上顯得格外刺耳。

“給老子閉嘴!”

李清反手給了他一記耳光,打得海中天一個趔趄,他立刻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這時大船上沉默即將爆發,戰意已經蓄積到了極點,突然,李清拾起一把刀,沖上前兩步,猛地向那白妖飛刺而去。

飛刀從白妖身旁擦身而過,他微微一怔,惡狠狠地盯著李清,眼中怒火頓生,只見他雙手舉天,嘴中咕嚕咕嚕叫了幾聲,海家幫眾立刻群情激昂,仿佛被下了不死的咒語,他又忽地一聲舉起了紅旗,大聲呼喝,四艘小船一湧而上,一根根飛爪筆直地朝船上飛來,很快便鉤住船舷,數十名海家幫眾揉身而上,象黑森林裏的猿猴,個個矯健敏捷,最快的幾人一個借力便躍上船頭,突然,岷幫人一聲怒吼,數十把雪亮的刀滾滾而來,儼如山洪爆發,洶湧咆哮,一口便將幾名登船之人吞下。

戰鬥隨即展開,岷幫用拆下的艙板作為盾牌,一人執盾,一人舉刀,在默契地配合中,只見刀光閃過,哢哢喀嚓,一根根繩索連接被砍斷,黑衣人紛紛墜入江中,白妖見狀大怒,又嘰裏咕嚕喊叫兩聲,四條船突然分開,從四個不同的方向登船,李清也連連叫喊指揮,四支小隊也分頭應戰,戰線漸漸被拉開,登船的敵人越來越多,不停有人登上船舷,卻立刻被砍翻下去。

人人的眼睛都瞪得血紅,腦海裏就只有一個字,“殺!殺!殺!”,岷幫人開始出現傷亡,這時簾兒和小雨卻不知何時出現在甲板上,她們倆手腳麻利,不停地用布條子給滿地亂滾亂叫的傷者包紮,又柔聲安慰他們且放寬心,有她們在就死不了,隨即招手讓人將傷者擡到上層去,雖然缺醫少藥,但這精神上的撫慰勝似醫藥,弄得傷者個個心存感激,在心中早將她倆當作活菩薩一般供起來。